第144回 王伏宝误闯高鸡泊,窦建德刺驾马到崮

来护儿见战机已到,正是攻陷高句丽都城柳京的大好时机,决定抗旨出兵,先斩后奏。参军长史崔君肃一看此事过于鲁莽,赶忙劝阻。

来护儿言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当立奇功,以报天子。”

跟随来护儿多年的这些将士,觉得来护儿说的也有道理,挥拳振臂纷纷响应,惟有崔君肃又劝道说:“若随都督,违抗圣旨,皇上必然动怒,三军将士都将获罪。万不可一将之功,连累三军啊。”

“唉…..”来护儿扔掉马鞭,垂头丧气的走到一旁,坐在一块青石之上,抱怨道:“前年东征兵败之耻,周法尚将军临终之愿,皇上收复乐浪郡的梦想,难道……难道就这么一笔勾销么?”

崔君肃道:“恕下官之言,如今的大隋有没有乐浪郡已无关紧要了。”

“何以见得?”

“国公试想,即便东征大捷,柳京夷为平地,要这乐浪郡有何用处?”

“君肃的意思是?”

“下官之见,大隋最大的隐患不是高句丽,而是遍布四方的民乱。与其举国之力东征,不如早回关内,剿平内患。”

众人听了觉得也有道理,目光都落在了来护儿身上,都在左右劝来护儿撤军。来护儿见众人也不愿违抗圣旨,只得把大戟猛掷地上,怒道:“必胜之战,半途而废!看来本帅壮志难酬了。”

“荣国公……”

“罢了,罢了,退兵吧。”

来护儿率兵退回黑山,又乘船重返东莱,大隋王朝三征高句丽就此终结。真可谓:

三征高丽举国穷,仅仅踏过萨水东。

遥望辽东尸露野,尽是隋脉耗尽空。

四十多万隋军撤兵,大队人马集结完毕,从幽州南下,返回东都洛阳。路途漫长,首尾难以相望,队伍之中却只见皇上龙辇,不见皇后凤辇。

自从隋炀帝在长城口,斩首逃兵,用人血涂抹战鼓之后,萧皇后与隋炀帝夫妻二人多日不见,萧皇后虽没有对隋炀帝直言相谏,但心中厌烦情绪已是沉积多日。

行军总管宇文述一看皇上、皇后夫妻不睦,便命皇上率前队先行,将皇后凤辇安排在后对,跟随在后军,一前一后,让两口子先各自消气。

宇文述这一番良苦用心,到是好意,四十万大军一字排开,绵延数百里。偏巧前军之中,有一校尉名叫王伏宝,身在官军,心已厌战,见东征的将士逃兵众多,也趁如厕之时,做了逃兵。

王伏宝一路逃走,自然不敢走大路,害怕被发现是逃兵,只得走山间下路。没走多远,只觉得脚下一绊,一头栽倒。

只闻“铛啷啷!”一阵铃响,王付宝栽倒大坑,触动了陷坑的铜铃,两眼一黑不知原委。等王伏宝缓过神来,已被蒙了双眼,摁住捆绑。

王伏宝心中暗想,这下子肯定是遇到山贼了,就凭自己这身官服,这些山贼也饶不了自己,虽然王伏宝也有一身武艺,但此时是虎落深坑,身不由己,只得被人推搡着走了一路。

也不知走了多远,像是被带进了一间屋子,接着微弱的光感,王伏宝觉得这屋子还不小,是间大厅堂。

只听见身边听有人说道:“启禀大首领、二首领,抓了个官军。”

“把他的眼罩摘掉吧。”

“是!”

这时王伏宝被摘下眼罩,挤了挤眼,王伏宝这才看清,四面房屋全是木桩修建,装束各异的兵勇挎到而立,王伏宝暗想,这定是起义军的山寨。

这间正堂之上,端坐两个首领,正中端坐一人,四十岁的年纪,瓜子脸,斗鸡眉,夜凤眼,尖鼻薄嘴,留着小胡子,窄肩体瘦,此人名叫高士达。一旁坐的二首领,长得身材魁梧,八尺有余,双眉浓重,二目神明,鼻正口方,留有短髯,相貌非凡,仪表堂堂,此人便是前文说过的窦建德。

前文曾说窦建德是鱼俱瓒手下逃兵,几经辗转来到冀州高鸡泊,投靠到高士达的起义军下,凭着一身武艺和一股英雄气概,做了起义军的二首领。

窦建德打量了一番这王伏宝,这身隋军装束,窦建德是再熟悉不过,便命人松绑,又问道:“我看你身穿校尉官服,为何独自入这荒山。”

王伏宝道:“小的王伏宝,现任前军校尉。自从皇上三征高丽,我王家兄弟五个,四人战死,听闻四方豪杰揭竿而起,欲另投明主,再不愿为朝廷效命。”

窦建德自己便是逃兵,闻听此言,感由心生,如此投奔者也比比皆是,窦建德便对高士达道:“我观此人装束,也是官军校尉,又久经大战,可为重用。”

高士达见者王伏宝身材强壮,臂膀有力,到是个带兵帮手,遂问道:“王伏宝你可愿意归顺本山,一起造反?从此杀官济民,杀富济贫,替天行道。”

王伏宝抱拳跪倒:“莫说是归顺,今日小的便愿意带领起义军,去刺杀暴君杨广。”

“哦?”高士达问道:“你且说说,如何刺杀杨广?”

王伏宝便说出杨广班师回朝,几十万大军将路经河北的消息。高士达、窦建德一听,心中大喜,众人一番合计,遂召集山上众兄弟,决定立刻起身刺杀隋炀帝杨广。

王伏宝引着起义军连夜动身,前往御驾必经之路,刺杀隋炀帝杨广。由涿郡返回京师必经马到崮,马到崮的一侧山坡,从草高长,乱石遍地,劫杀杨广非此地莫属。

等高士达、窦建德、王伏宝偷偷潜到山坡,正好看见隋军大队人马,正沿着山路前行,四十万大军前望不到边,后看不到头,绵延数百里,兵马车仗,遥相呼应,独不见天子御辇。这算得:

一字成行山间过,摇首摆尾似长蛇。

未见御驾金顶辇,只见蜿蜒多曲折

前边说过宇文述见皇上、皇后最近情感不和,便把天子龙辇排在前队,皇后凤辇排在后队,高士达、窦建德晚到了些许时间,正遇到中间大队人马。高士达是绿林好汉,从未见过官军气派,便低声问道窦建德:“这兵马车仗众多,哪是皇上的御辇。”

窦建德言道:“皇上御辇必有仪仗侍卫,雕龙绣凤,华丽气派,还是再等片刻。”

几千义军,从早上到中午,一直不见皇帝御驾,眼看几十万大军匆匆走过,就是没有御辇溜过眼底。

这时后军缓缓而来,窦建德眼前一闪,见一御辇行来,皇帷伞帐,华丽精湛,更兼有宫女、太监、金甲侍卫左右相伴,窦建德道:“此乃御驾,必是暴君。”

再看后军精兵不多,竟是牛车驴骡,粮草辎重,军备甲仗,高士达窃喜:“杀了杨广昏君,还能抢些辎重,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见后军行至眼下,只听高士达一声号令,铜锣击响,几千起义军蜂拥而上,直奔隋兵后军队伍杀来。

后军将士毫无防备,万没想到如此大胆的起义军能从天而降,顿时大乱,隋兵拔刀提枪,与起义军杀成一团。

二首领窦建德,手提九环砍刀,纵身跃步,直奔御辇,几个御前侍卫迎面阻挡,皆不是对手,窦建德挥刀挑开御辇篷帘,刚要行刺,顿时一愣,篷中坐的不是杨广,竟是萧皇后。

四目相对,萧珺一见窦建德,似曾认得,窦建德见是萧皇后,心中顿生犹豫。

“哐!”的一声,就在犹豫片刻,窦建德被殿前护卫独孤武都踹下辇车。窦建德落地一个跟头滚起,独孤武都纵身追来,二人大战起来,高开达则被萧鉅挡住,难以靠近辇车。

就在两下杀的一片混乱之时,离得后军最近的隋将正是薛世雄父子,薛世雄得知后军遭袭,遂对二子言道:“娘娘千岁尚在后军,速速救援,不得有误。”薛万彻、薛万均二人领了军令,带上一支人马,掉头驰援。

高士达、窦建德等人一通厮杀,见薛万彻、薛万均二人来援,隋军逐渐增多知道不可久战,窦建德喝道:“抢些马匹,速随我来。”

起义军众兄弟抢了些骡马,催马离去,其它喽啰也各抢些兵器、盔甲往山坡乱石、草丛之中四散逃去。

薛万彻、薛万均兄弟二人催马杀到,击退残余喽啰,大队精兵护住皇后凤辇。萧鉅这才收起宝剑,走到凤辇跟前,言道:“皇姑母受惊,贼人已被击退。”

萧皇后惊吓一场,手无胸口,这才掀开门帘,惊悚问道:“何处贼子,如此大胆?”

“尚在缉查。”萧鉅道。

等候了片刻,薛万彻追击回来,翻身下马,走到凤辇近前,言道:“启禀娘娘,方才追击,遇当地人打探,这伙贼寇是高鸡泊的山贼,贼首两人高士达、窦建德。”

这一说窦建德,萧皇后猛然想起方才刺驾,与自己对面而见的正是窦建德,当初鱼具瓒手下的逃兵。想当初若不是萧皇后阻拦,窦建德早被鱼俱瓒挖眼处死,怪不得窦建德这贼子心生犹豫,没立刻行刺。

众人收拾车马,薛世雄匆匆催马而来,翻身下马,对萧皇后言道:“皇上传旨,请娘娘千岁到前军随行。”萧皇后虽然心中与杨广赌气,但惊险一场,也不再想那夫妻恩怨,便随薛世雄赶往前军。

前后相隔百里之遥,等凤辇赶到,前军已临近邯郸行宫。萧皇后下了凤辇,隋炀帝早已等候多时,一场劫难过后,夫妻心有灵犀,默契相投。

隋炀帝拉住萧皇后,说道:“都是朕用心大意,致使皇后受难,险遭敌手。”

“臣妾虽说畏惧,毕竟皇上洪福齐天,得以有惊无险。只不过后军折去许多兵士,马匹被抢走许多。”

“皇后放心,朕已平辽东,再无外患。这就传旨河北道兵马,剿灭高鸡泊贼盗,指日可待。”

萧皇后道:“皇生圣明,可如今天底下,又何止高鸡泊这一伙盗贼。只怕是摁下葫芦浮起瓢,决非长久之计。”

隋炀帝点了点头,对眼下的盗贼横行,露出一丝的无奈与无助,宇文述在一旁问道:“陛下是否先剿灭高鸡泊的盗贼。”

隋炀帝道:“皇后说的有道理,盗贼四处横行,必须举国围剿。”

“那皇上的意思是?”

隋炀帝道:“传朕旨意,命冯孝慈为河北道讨捕大使,张须陀为河南道讨捕大使,陈棱为江东道讨捕大使,张镇州为江南道讨捕大使,李渊为河东道讨捕大使,阴世师为陇右道讨捕大使。分兵数路,全力剿贼,肃清寰宇!”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