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回 修宫宇暴政掠民夫,送绸缎泄密说要案

隋开皇十二年,公元592年,闽南反王王国庆不战而降,江东五路反王全部平定。越国公杨素统领两万大军,班师回京,沿途北归,正巧路过扬州。晋王杨广早已准备妥当,在扬州城外十里长亭,亲自恭候这支得胜之师。

越国公杨素是个要面子的人,一看晋王迎接,心中大喜,在三军面前感到十分体面。杨广走到近前,为杨素牵住马缰绳,言道:“国公闽南大捷,小王在扬州备下薄酒,犒赏三军,恭贺国公凯旋而归。”

堂堂的晋王殿下自称小王,十分谦恭,使杨素有些妄自尊大,乐得合不拢嘴,翻身下马,连声称谢。杨素命三军驻扎扬州城外,晋王也命人送来犒赏的酒水、牛羊不计其数。

杨广把杨素请到行宫,犒赏酒宴之上,频频敬酒,推杯换盏,让越国公杨素备受礼遇,大为高兴。菜过三巡,酒过五味,杨素略有醉意,杨广言道:“此番老国公,剿灭江东五路反王,功高盖世,将来官高爵显,还望国公,多多提携小王。”

杨素乐道:“老夫可受不起,晋王待我杨素如此礼遇,杨素岂能忘记晋王恩惠,日后必当厚报。”一番吃喝,觥筹交错,杨广便把杨素拉成了酒肉朋友,忘年之交。这才是:

官场最重酒肉情,仗义痛饮满口应。

醉话胜过千金诺,将来联手撼朝廷。

越国公杨素得胜凯旋,衣锦还乡,回到京城大兴。刚至大兴城东门外,大太监王文同早已等候多时,见杨素率队来到,王文同言道:“越国公杨素听旨。”

杨素与身后众将纷纷翻身下马,双膝跪倒,高颎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征南大将军、越国公杨素,讨伐江东反贼,连战连捷,功勋卓著,加封杨素尚书省右仆射,入阁中枢,参掌朝政。钦此。”杨素闻听,喜由心生,面露感激,伏地叩首,高呼万岁。

杨素接旨起身,大太监王文同贺道:“恭喜杨相国,荣登相位。”

杨素乐道:“王公公快待我入宫,先面圣谢恩才是。”

“陛下又驾临歧州了,还要过几日才回。”

杨素与王文同二人边走边聊,杨素问道:“我听闻陛下时常驾临歧州,不知这歧州有何美景,如此让陛下着迷?”

“杨相国有所不知,歧州有一山口,景色宜人,养生佳境,陛下空闲之时边去游玩。”

“既然佳境,何不建一宫舍?”

王文同道:“高相国不愿劳民伤财,苏威又被免官,便无人敢说此事。”听得此言,杨素点头,心中暗想,做官就当投君主所好,这才是为官之道。

越国公杨素当上右仆射,为讨隋文帝欢心,杨素立刻上了一道奏疏,请旨在岐山修建行宫。隋文帝杨坚一看杨素的奏疏,对岐山建行宫颇感兴趣,便召杨素入宫商议。

杨素入宫,拜谒礼毕。隋文帝命人赐坐,就问道:“爱卿上奏修建歧州行宫之事,朕早有期待。不知要修行宫,需花费多少工时?”

杨素一听皇上兴趣斐然,立刻答道:“依臣之见,最多两年,即可完工。”

“只需两年?是不是急了点?”

杨素道:“若是庸吏五年也是枉然,臣愿效仿能臣,尽心竭虑,二年必能完工。”

“好!”隋文帝大喜:“朕命爱卿为行宫建造总监,宇文恺为将作大匠、封德彝为土木监,召集天下能工巧匠,即日起在歧州造行宫。”

杨素又问:“不知此行宫,陛下欲取何名?”

“朕抚育万民,仁爱为本,尧舜行德,而民长寿,就取名仁寿宫。”隋文帝说。

杨素躬身言道:“陛下仁爱,真胜过尧舜,臣定能不辱使命,即刻去办。”

杨素领了旨意,开始筹建仁寿行宫,宇文恺设计宫宇,封德彝督运土木原料,担负开工的数位官员,会聚一起,听后杨素主持。杨素问道:“过了正月,歧州就要开工,本相在万岁面誓言,两年之内建成仁寿宫。”

宇文恺是大隋数一数二的工匠官员,眉头一皱,疑虑道:“既是帝王行宫,规模巨大,只恐两年之内,难以造完。”

封德彝也说:“开挖石材,运送土木,谈何容易,两年是紧了些。”

杨素闻听此言,暗想自己已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若两年不能完工,颜面尽失,也不好交代,摸着羊角胡子斜眼去看二弟杨约,暗示杨约帮忙出出主意。杨素的二弟杨约,一贯狡诈,长得尖嘴,贼眉鼠眼,一副小人嘴脸。

杨约鬼心眼儿最多,眼珠子一转,说道:“各位大人,皇上的旨意就是两年,两年不能完工,大家都要担责,各位只要尽力而为,杨约愿意亲自监工,定能建成仁寿宫。”

众人都觉着不妥,唯有杨约信誓旦旦,比杨素底气还足,便推举杨约担任监工,建造仁寿宫。

过了几日,歧山正式开工,杨约借着兄长杨素这尊靠山,强征五万劳夫,派官军监管,连夜赶工,严酷无比,更有不少劳夫,积劳成病,不堪打骂,死在歧山脚下。杨约做事变本加厉,愈加猖狂,众多尸体被填入坑中,上面用土石掩盖,筑成平地。数以万计的劳工民夫死在歧州,一个旷古未有的建筑,成为了劳苦百姓的地狱。真可谓:

仁寿宫下无人情,残酷劳役谁能应?

横尸遍地积劳死,孤魂露野复争鸣。

累累金砖汗浸透,层层碧瓦映血腥。

金殿只曾记天子,可知地下皆亡灵。

杨素、杨约兄弟二人残忍至极,工程加工加力,不知害了多少无辜劳夫,才使得进展迅速。引得民众不满,怨声载道,纸毕竟包不住火,一传十,十传百,此事最终传入左仆射高颎耳中,得知此事,高颎心中忿忿不平,便来到宁安殿,觐见天子隋文帝。

宣文殿上君臣礼毕,高颎奏道:“近来右仆射杨素督造仁寿宫,征发民夫数万,管制残暴,致死人命,大损人丁,引起民怨,望陛下明察。”

“此事当真?”

高颎道:“臣有十五位官员联名启奏参劾右仆射、越国公杨素的奏章。”

杨坚道:“杨素损耗民力,使朕结怨天下,不可姑息。爱卿立刻派人暗查此事,若有实情,决不轻饶。”高颎得了杨坚差遣,转身离开,去调查杨素之事。

高颎走后,隋文帝绕道屏风后面,坐在大殿屏风后面的独孤皇后鼻子里不时冒着粗气,“陛下以仁德之心,养育万民,没想到越国公竟然如此残暴,劳民伤财,此事陛下一定要严查。”

“皇后放心,此事已派高颎前去,必有定论。”

隋文帝平日最怕独孤皇后,也最看不得独孤皇后不高兴,主动讨好说道:“朕前几日命人在江南丝坊定了些上好绸缎,想给皇后做几件新衣裳,朕立刻命人去取。”

独孤皇后一看隋文帝说话贴心,脸色也转怒为喜,颇有兴致说道:“有两匹也就够了,不必太奢华。”

隋文帝点了点头,对侍奉在一旁的尚仪陈叔宣说道:“陈尚仪速往江南丝坊去取布匹。”

“遵旨。”

尚仪陈叔宣得了旨意,带着几个丫鬟到皇城外的江南丝坊去取绸缎,几个丫鬟抱着几匹绸缎,跟随陈叔宣沿街走到晋王府门口,想起萧珺这些日子就在府上,索性到王妃府上做客一番。

萧珺自从把陈叔宣献给独孤皇后,一直借助陈叔宣来帮助杨广打探宫中事务,一看陈叔宣造访晋王府,自然是喜上眉梢,笑脸相迎,姐妹相见,分外高兴。

“尚仪今日怎么到王府来了?”

“今日奉旨去取宫廷定制的布匹,顺道给姐姐捎来两匹,顺道讨杯茶喝。”

“正有好茶。”

萧珺一边把陈叔宣迎进客厅,一边让家人安排几个小丫鬟到厢房去喝茶。

两杯香茗和几碟瓜子呈上,二人一边品茶一边闲聊,萧珺问道:“这几日,母后可好,有什么开心的事,给我说说。”

“开心事没有,烦心事到有一件。”

“何事?”

“姐姐有所不知,越国公杨素修建仁寿宫,劳民伤财,已被高颎参劾,皇上已着手暗中调查此事。”

萧珺一听此事,心里有些迟疑,晋王杨广远在江南,朝中唯一可倚靠的重臣便是越国公杨素,如果杨广想得皇位,除非与杨素联手,才能抗衡太子杨勇与相国高颎,如今杨素眼看要东窗事发,使得萧珺心里着实踌躇不定。

陈叔宣似乎看出萧珺心事,试探问道:“姐姐莫非对杨素有什么顾忌?”

萧珺知道,即便不说高颎的坏话,自己难逃太子与晋王的皇储之争,只能顺水推舟,将计就计,说道:“妹妹有所不知,高颎分明是嫁祸于人,意在栽赃晋王。”

“啊?”陈叔宣一脸迷茫,忙问道:“为何是栽赃晋王殿下?”

“晋王和越国公,一个文治,一个武功,治平半壁江山,情意深厚。而太子和高颎嫉妒功劳,处处陷害。”

萧珺长吁短叹,低着头不再说话,陈叔宣还不知宫廷斗争的厉害,到是认起真来,说道:“姐姐还是想想办法,尽快告知晋王吧,以免耽误了殿下的大事。”

进退两难的萧珺,点了点头,答应下来,陈叔宣给萧珺留了两匹上好的绸缎,带着几个丫鬟离开晋王府。

此时,左庶子宇文述正从外面回府,看尚仪陈叔宣刚刚离去,便来到房中,“敢问王妃,陈尚仪刚刚离去,莫非宫中有什么变故?”

萧珺道:“杨素兄弟修建仁寿宫,横征暴敛,引起公愤,皇上已经派人密查,这下麻烦大了。”

宇文述两眼一愣,眼珠子转了两圈,心中顿生一计,建议说道:“以前是晋王巴结杨素,如今杨素摊上麻烦,说不定可借此机会,让他死心塌地的投靠晋王。”

“宇文大人,有何妙计?”

宇文述一脸诡笑:“杨素的二弟杨约,与下官有些交情,王妃放心,此事包在下官身上。”

萧珺叮嘱道:“宇文大人可不太过招摇,以免怀了殿下声誉。”

“王妃放心,下官有数。”

宇文述素来诡计多端,萧珺本不信赖,但是事关重大,手下又无可用之人,心里也就默许了此事。

宇文述回到府上,立刻命人到杨府递请柬,邀请杨素的二弟杨约做客。这才引出:

党争结伙起勾结,定下巧计会杨约。

隐匿罪恶一窝脏,欲把太子终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