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从此有怨

最大的可能当然就是没有给她面子,说起来也是,人家一个小姑娘,把自己当做男友,要带回去见见家人,自己竟然不给面子。想到这些,他决定要跟她说清楚。

这说起来真是有点悲哀,人家这是惹不起躲得起,所以,自己一进来,人家就跑出去。杨冠江这样想着,赶紧走出她的办公室,来到自己的办公室,解释一定要做,但不急于一时。

刚在办公室里坐了几分钟,电话响起了,是谭生勇打的,他告诉杨冠江,通知全体干部职工9点半开会,不许请假。杨冠江没有多想,安排苏副主任赶紧通知下去,要请假的亲自跟书记请。

在杨冠江看来,领导一般都会在星期一安排工作,无可厚非,可一律不许请假,这不多,说明会议一定很重要。他在猜测,到底会是什么会,到底有什么新的工作动向,他确实猜不到。

不管是什么会议,反正自己参加就是,当务之急,还是找赵雯雯,把自己星期五拒绝她的原委讲清楚。趁着小苏在通知人员,他又来到赵雯雯的办公室,赵雯雯刚要起来,他赶紧拦住。

“没这个必要吧,再说,你总得要听我把话说清楚。”

“杨主任,你不会一大早上没事,跑来串岗吧,我正忙着写工作计划,你要没事,请不要打扰我。”

“你咋一下就变成这样子,就算你要杀我,你也得把我喊醒吧。”

“你讲这些我听不懂,我水平低,理解能力差。有话你就直说吧,我真的很忙。”

“我想说星期五,其实……”

“其实,是书记叫你去,去木山,然后又去盘龙,得了吧,杨冠江,做人应该坦诚一些,我不是三岁小孩,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呵护,算了吧,咱们既然是同事,就应该象个同事的样,没事不要凑在一起吹牛,这样影响不好。”

没等杨冠江解释,赵雯雯就抢过话头,他此时才确信,那晚上在盘龙,见到的那人就是赵雯雯,要不她不会知道自己去了盘龙。她本来对自己跟焦娜在一起就很敏感,现在看着这态度,一定是那晚亲眼见自己跟焦娜散步,这回真的彻底没戏了。

“随你怎么想吧。”他说着就走出办公室,刚过窗口,她不温不火说道:“哼,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话她似乎是发牢骚,也是故意说给杨冠江听。

赵雯雯对他已经是心灰意冷,这一次,简直是把她的心伤透了。她自尊心很强,从来都是男同学屁颠屁颠的想方设法的讨好她,可她从来都不感兴趣。杨冠江是她真正动心的一个男孩,其实,第一次见面,她根本就看不上杨冠江,是后来,对他渐渐了解,接触,才喜欢上他的

。这刚刚打开心扉接受,他反而背地给自己当心一刀。

星期五那晚上,她确实见他了,就在他跟焦娜散步的时候,她当时就哭了,他去追赶她时,她正蹲在一个角落,独自流泪。泪流尽了,她决定成全他和焦娜,从此,她发誓不再接受他的任何关怀和温情。

如果不是看在他曾经无微不至的照顾过自己,她真不想搭理他任何一句话,情缘已尽,只剩下同事关系,没有必要磨磨唧唧,这种脚踏两只船,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男人,她是不值理睬的。

在这里吃了闭门羹,杨冠江知趣地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也知道,现在是跳进黄河了,要想解释已不可能。他心情突然很低落,这种感觉,他说不清楚,对什么事情似乎都提不起兴趣,心底总是空落落的,总感觉就欠缺着什么。还想着带她回去,让母亲姐姐看看,这下全泡汤了,这种事情,咋就这么不经折腾呢。

“杨主任,通知完了,有两个人请假。”他失魂落魄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刚到门口,小苏就汇报。

“爱请请,叫他们自己给书记打电话。”

“我已经说了,他们说是搭不上车,他们自己会跟书记请假。”

“去打扫一下会议室。”

自从小苏提拔为办公室副主任,他轻松了很多,很明显,她的积极性非常高,后勤上的事,他几乎就不用操心了。他很沉重地在办公桌前坐下来,没精打采地动着鼠标,不料,q跳跃不息。他一看图像就知道,这是焦娜的q头像。他懒洋洋地把它打开。

“告诉你个好消息,你们书记的事情我帮他搞定了。”

“那我代表书记谢谢你。”

“你干嘛要代表呢。”

“又不是我的事情,我只能代表。”

“说实话,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哦,那我这面子挺大啊,那我谢谢你。”

“想咋谢,别只嘴皮人意。”

“看你,你想咋谢就咋谢。”

“这样吧,我想想,想好我告诉你。”

“那你就慢慢想吧。”

他发完这句话,就把q退了,他真不想跟她聊,好像聊什么都是多余的。他甚至对她有些怒火,都是因为她,让赵雯雯误解了自己。他突然想起一句歌词:“不爱我,就放了我。这多符合此刻的心情,真想唱给焦娜听。

正发呆,谭生勇走了进来,很奇怪地问:“杨主任,早上开啥会?”

杨冠江一下蒙了,这开啥会,你乡长都不知道,我咋知道

“我也不知道,是书记叫通知的。”

“到底是搞啥名堂,神神秘秘的?”

谭生勇显然没告诉高承东,早上开会的主要目的,本来开会的事情,一般他们两个都是要通气的,偏偏早上这个会,竟然没透露半点信息。高承东本想亲自打电话问谭生勇,想想又算了,反正要是该告诉的,他会告诉,何必自讨没趣。

高承东刚出去,王朝明、田开升、侯玉林等几个班子,也都进来问杨冠江,到底是开啥会。自此,杨冠江才知道,这个会真正只有书记一人知道。

时间过得很快,9点多一点,谭生勇回来了,看他很严肃的样子,眉眼间却掩饰不住喜悦。他一下车,就叫杨冠江通知班子成员开班子会。各班子都在等着开会,杨冠江一吆喝,大家立刻来到小会议室。

杨冠江摊开笔记本,正写着时间参会人员等,谭生勇突然说道:“小杨,这个不用记。”

大家面面相觑,都在等着谭生勇发话,因为一切都只有他知道,或许是有新的政策,或许是有某位大领导来视察工作,反正都是满腹猜疑。

“好了,开个短会。我在木山就接到组织部的通知,说早上市委组织部、县委组织部组成一个考察组到我乡考察干部,因为需要公平推荐,要求全体干部职工参加。我想,对干部培养推荐,我还是那句话,‘团结出干部’,有些人不信,但是事实证明,这就是真理。这次考察,既然有市委组织部的参与,我就毫不忌讳地说,一定是推荐副处级干部。从我在组织部工作这么多年的经验,和干部任用的相关规定,副处级干部的选拔,一定是要从正科实职中推选,我们班子,符合条件的有我、乡长、主席,推荐就只能在我们三个中推荐,我不希望出现一些不符合条件的票,这样除了浪费选票,毫无有意义。”

谭生勇说完,望了望大家,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所谓的规定、原则都是为了拿来台面上讲的东西,真正的目的都是带有“组织意图”的,形式上的考察之前,一定是做了很多研究,很多调查,大家都在官场摸爬滚打,这点敏锐性都没有,那被组织除名,是迟早的事。

“既然是这么回事,我想就不要再分散推荐票了,很明显,就是来考察谭书记,我个人正式提出退出申请,我们应该集中优势,一次性推荐成功,不要出现反复的事情,这样不但会影响到我们的形象,而且会给今后干部的成长,造成一种障碍。这就是我的意见。”高承东接着就发言,他也是希望谭生勇走,自己就接替他的位置,虽然从行政级别上讲,乡长书记都是正科实职,可在政治上不一样,书记才是真正的班长,比乡长大半格,这是遵循党领导一切的原则。

“这很明显的事情,我觉得没什么讨论的,按乡长的这个意思,大家赶紧下去做工作。”侯玉林说道,论资排辈,高承东当了书记,乡长的位置应该就是他

。这就是官场上说的“腾位置”,连锁反应。

“我的意见跟乡长、侯副书记的一样,票一定要集中,最好是全票,这样更显出班子的团结。”于国华也跟着发言了,这些都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明白白的事情,侯玉林要当了乡长,这第一副书记的位置,应该就是他。

田开升本想发表意见,他在心底有些不是滋味,这谭生勇当年还是个小娃儿,屁颠屁颠的跟在自己后面提过包,他当党委书记,自己当纪委书记,他心底有种大人看着小孩办事的优越感。可是现在不同了,一旦考察结束,他就是副处级领导,而自己依然还是副科,天壤之别。他很嫉妒,巴不得考察不成功。但是,这是大事所趋,他得找个让自己顺心的理由。对了,就看在上次班子会谭生勇支持自己提拔赵雯雯的面上,就支持一把。

“就这样了,这没啥好讨论的,考察干部不是一次两次,我的意见也是集中优势。”田开升说得真是有些违心,尽管这样,谭生勇还是给他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其他两个副乡长尽管没发表意见,但他们基本属于菜鸟级别,必须是跟着乡长的步伐,否则,就算是班子领导,也拿不到实权。比如说,如果一个副乡长得罪了乡长,最现实的一点,乡长可以让他公款吃顿饭的权利都没有,一分资金的支配权都没有。这样的副乡长当着没啥面子,也没威信,跟一般干部职工没多少区别。

会议基本就定了调,杨冠江以为要散会了,所有人员,只有他知道,这个考察是焦振浩亲自过问的,你们不选谭生勇还选谁,简直就是浪费时间。他刚来到政府,仅仅是走在官场的边缘,看问题仍然很单纯。他一直埋头看着自己笔记本扉页的一些文字,听着大家发言,因为他没有发言的权利,他在班子会中,就是一个记录员。

会场静了几秒钟,不散会的原因很简单,也很复杂,因为王朝明还没表态,他的角色很重要,人大主席,这个比乡长大的角色,班子中的二号人物,他不发话,这班子会能宣布散会吗,不可能。谭生勇很无奈地把目光投向他,这老顽固,谭生勇早了有了心理准备,因为上次他没支持提拔小姜,就知道迟早会这样。

在这个会上,王朝明一直只听不说,多年的官场生涯,从一个职工干到人大主席,深知组织的重要和威力,但人生的转折,又会充满戏剧性,他心底隐隐希望,这种戏剧性再次发生。

“大家都发表完了,我也说两句吧。考察干部,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有些事情,我们要把握好原则,不能没原则的盲从,既然是公平推荐,我们就不要定什么调子,让大家去推选,充分保障大家的公平权利。”

王朝明这样一说,基本就否定了刚才大家的意见,但是,他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作为候选人之一,他希望获得一些推荐票。尽管他不可能去当县委常委组织部长,但至少通过这些推荐,他就可以进入组织的视线,为下一步升为副处级调研员积累政治资本

杨冠江至此才思考,原来看似板上钉钉的事情,也还会有反对的声音,王朝明的城府可见多深。他上次支持提拔小姜,王朝明很欣赏他。两次观察下来,王朝明真是有些高处不胜寒,这次几乎就没有人支持他的观点。

大家面面相觑,班子会上保留意见是常事,当务之急,就是下去做工作,要不来不及了。大家都很焦急。就等着谭生勇最后发言。

“王主席言之有理,我们不能搞暗箱操作,要光明磊落,充分发扬公平,反映民意。时间马上就到,大家就根据自己的意愿,推荐自己心目中合适的人选。散会。”

谭生勇有些生气,但又不好表现出来,他相信,就王朝明一个,也逆转不了现实,可出现杂音,心底难免不舒服。

大家走出会议室,各自去找分管的人员谈话。没几分钟,两辆越野车驶进政府大院,考察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