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坚持一会

摄影师说:“请新娘再靠近新郎一点,靠近,还近,但是……”

女摄影师从镜头里发现了新娘眼里的泪光,有泪光是不能照的,何况是曾经的书记、市长结婚。 毕竟在窗口行业工作多年,她很会调动人们的情绪,就调侃着说道:“看我们的新郎太有魅力了,新娘都激动的流出了泪水。”

其实关昊也很激动,这一时刻早就该给她,让她等待了那么长的时间,他早就感到了她的异样,但不好点破,这会听摄影师这么说,就笑了,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的。依旧冲着镜头微笑。但是摄影师并没有拍照,而是离开机位,给她递过来一张纸巾,说道:“坚持一会,只需几秒钟。”

夏霁菡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擦着眼睛说道:“对不起。”怎奈,泪水越擦越多。

小宋看不下去了,默默的走了出去。尽管关昊他们的事没有人公开谈论,但是市委和政府机关的人都了解原由。尤其是小宋,比别人知道的就多些了。

赵刚从门缝看到小宋出来了就叫住了他:“小宋,怎么样?”

小宋回过头,睁着湿润的眼睛,说:“正在……照……”居然说不下去了,就大步走了出去。

赵刚怀疑里面发生了什么事,秃头主任再跟他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了。他有些不放心,站起来就要过去看。主任说:“您坐,我去看看。”

赵刚一下子拦住他说:“我去吧,你去不方便。”一句话就把他堵在了屋里。

他轻轻的推开摄影室的门,里面很暗,正对着门有一大块背景布挡在门口,他悄悄的探出脑袋,就看见了关昊在给夏霁菡擦眼泪,还不停的在冲她微笑,他发现关昊的眼睛也红红的。女摄影师在一旁给他们递纸巾。

赵刚故意大声咳嗽了几下,走了进去,说道:“小夏,别激动了,眼睛肿了可是要一辈子立此存照的。刘梅和常书记都到了,他们都在等你哪。”

关昊冲赵刚一摊手,无奈地说道:“看,让我给导哭了。”说着,自己也擦了一下眼睛。

赵刚和女摄影师听他说出赵本山这句经典的台词,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夏霁菡也扑哧笑出声。

终于,俩人勉强的完成了拍照,回到主任办公室。只一会儿,他们就在大红色的结婚证上按下了手指印。关昊接过秃头主任递过来的纸巾,对着夏霁菡说道:“我怎么感觉有点像杨白劳呀,这辈子算卖给你了。”

夏霁菡看了他一眼,笑笑没理他。赵刚说道:“人家小夏是发慈悲才要你,不然人家完全可以拒买呀!”众人大笑。

在赵刚的插科打诨中和大家的祝贺声中,夏霁菡也就没有了流泪的冲动了。她将两只红本放到包里,收好,跟这里的工作人员告别。

赵刚仍然坐进关昊的车里,说:“好了,我今天要招待一下我们督城的姑爷。”

关昊说道:“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还是去北京吧,小垚昨天就订好饭店了。”

“呵呵,刚才老常还说你来得,回不得。”

关昊笑了,只好驱车向督城宾馆开去。路上,他给家里打了电话,又是宝宝接的,他跟宝宝说过了中午才能回去,宝宝说以后他们再出去的话一定等他醒了才能走。关昊哈哈大笑,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赵刚说道:“这样吧,反正时间也早,派人去接宝宝吧,也让我们见见这个神童。”

“这个,得征求他妈妈的意见。我做不了主。”

夏霁菡想了想说道:“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咱们还是叙叙旧吧。”她在心里想着刘梅,如果不是刘梅,她就不认识表哥李伟,如果不是表哥李伟,就没有她们母子三年的安定生活。心里这样想着,车子就驶进了督城宾馆。刘梅早就在大厅张望着,手里还拿着手机。

夏霁菡下了车,和他们快步走进宾馆,刘梅一下子就抱住了她,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哭出了声。

赵刚拉拉她,在她耳边说道:“克制。”

她们俩个都极力克制着,走进二楼的市委接待室。

刚一进去,就看到了常远从沙发上站起来,旁边站起的还有广电局局长古时。众人自动让开视线,夏霁菡走了进来,说道:“常书记好,古局,您好。”

常远和古时都首先向夏霁菡伸出了手,夏霁菡和他们一一握着。

夏霁菡出走后,赵刚曾经找到过古时,详细的询问了她到底怎么请的假,古时实话实说,说夏霁菡跟他说回家照顾老人,再也没说别的。作为古时,肯定会批准她的假期的,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从此失踪,以至于都不好意思给关昊打个电话解释一下。今天一听常远叫他来,说关市长和夏霁菡回来了,他的心里才放下了一块石头。

常远说:“今天是关市长和小夏大喜的日子,我说我们督城的喜鹊好长时间都听不见叫了,今天冷不丁的全都出来叫了,叽叽喳喳的天还没亮就开叫,原来有喜事降临,祝贺!祝贺!”

关昊笑着说道:“老常,你什么时候也长了嘴皮上的功夫了。”

大家一哄而笑。关昊又说道:“今天没外人,我郑重宣布以后千万别叫我市长了,我已经不是了,就叫我关昊,或者小关、老关的都行。你们总是张口闭口市长的,再给我叫后悔了怎么办呀?”

大家又是一通大笑。纷纷说:“你后悔就对了。”

关昊摆摆手,示意不谈论这个话题。

常远说道:“小夏,你那神童儿子怎没带来?”

“没带,我们出来的时候他还没醒,本来想办完手续就回的。”

“我早就说了,来得回不得。除非你们悄悄的来。”常远说道。

“人家是悄悄来的,不曾想离了我不过火。”赵刚蛮自豪地说道。

“老常,你最近身体怎么样?”关昊靠在沙发上关切地问道。

“我还是老毛病,血糖高些,别的没有,在凑合个一年半载的就该告老还乡了。”常远说的没错,还有不到一年,他就到站了。他又接着说道:“说真的我还真没为自己考虑,岁数到了你就离开,这是天经地义谁也没办法。我就是怕咱们造林书记再给空降个书记来,现在想想你当初跟我说的那套话对极了。一个地方的工作如果没有连续性,制定规划的在科学也不管用。的确是这么回事。现在的督城三大主体战略基本形成,而且是良性循环,形势一派大好,锦安有新能源之谷,上次你介绍来的外资企业落户后,我们又引来了三家,也称得上新能源一个小谷了。现在你在到咱们的农村去找剩余劳力,没有了,找不到了。现在干零工的出来的都是五十岁往上的家庭妇女,已经找不到闲人了。要说形势是一派大好啊。我就是那么回事了,我就企盼着赵市长顺利接班,就万事大吉了。”常远也在变换着一种方式向关昊“汇报”工作。

“行嘞,您老可不能总这样说,这样是很危险的,想另立党中央吗?”赵刚提醒常远。

常远笑笑,看了一下周围的人,说道:“呵呵,这里没有外人我才这么说啊,老古也是老同志,这点党性原则还是有的。”

古时笑笑没说话。

男人们在一起谈论的话题总是离不开政治,尤其是关昊辞职所引发的强烈反响,除去人代会常远和赵刚见过他,他辞职以后就消失在公众视野中,谁也没见过他。尽管关昊从不愿意公开谈论时政话题,但是渐渐的他们还是围绕着这个话题议论开来。

刘梅一看没她俩什么事,就悄悄的拉着夏霁菡的手走了出去。

她们来到了隔壁的一间屋子,坐下后,夏霁菡看着刘梅,刘梅看她的目光既有怨又有怜,说不出的复杂表情,眼睛就又湿润了,夏霁菡哽咽着说道:“梅子,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介绍我认识了表哥。”

刘梅快人快语,她说道:“我诅咒自己让你认识了表哥。没有表哥你不会在外面呆那么长时间,你不知道关市长有多孤独,有的时候老赵一说起来就叹气。我想他这次辞职和你有直接的关系,如果你在,他兴许心情不会这么糟,脾气不会这么大。你别不承认,绝对有关系。”

夏霁菡低下了头。眼里涌出了泪水。刘梅继续说道:“我后来给表哥打电话,质问他为什么不早说,表哥叹了一口气说他哪知道有这么多的故事呀,开始就是以为你未婚先孕,躲到外地生孩子,而且你也不让他说,你还威胁他说要是告诉了我你和孩子就接着流浪?”

夏霁菡想起自己是这样说过,就点点头。

刘梅又说:“你知道吗,表哥是男人中最心软的一个,你那样说他肯定就不告诉我了。所以受苦的只有一人了,那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