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西白失踪了

杜子健正在沉思时,西白突然又说话了,“子健,能不能带我去你爸坟墓前献一束花?”

“这个,这——”杜子健结巴着,这算什么啊。他怎么全遇到这么搞的事件呢?他带着父亲的女人去他的坟墓前献花,对于他母亲来说,又置于什么地位呢?

“子健,我,我要是让你很为难的话,就算了。可你父亲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一个男人。他的死,我真很难过,很难过。”西白的眼泪又哗啦啦地往外涌着。

如果父亲听到西白这话,如果父亲看到西白这个样子时,他会有什么样感情呢?杜子健竟然这么想着。

“好吧。”杜子健还是点了点头,接着他便站了起来,去埋单。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小茶吧。

杜子健站在路边打了一辆车,让西白先上车,他自己坐到了前座,对司机说:“去公墓山。”

“我先去花店买束花。”西白接在杜子健后面补充了一句。

“你在就近花店停一下吧。”杜子健对司机说了一句,车便发动了。

在一家花店旁,司机停了车,杜子健想下车,西白说:“我自己去买。”她说得那么果决,那么快,可见她这两年一直在想着这件事了。

杜子健便坐着没动,内心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着西白下车进了花店,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滋味。可西白对他的信任,让他不得不陪着西白去父亲坟墓前看一看了。

杜子健掏出了手机给许大姐打了一个电话,说他临时有事,要处理完事再回医院,还是那句话,任何人来敲门,不要开门。

许大姐应允后,杜子健才挂掉电话,这时,他看到西白抢着一大束白**走了过来,他便下车替西白开了车门,西白说了一句:“谢谢。”

杜子健也没回应,默默地坐回他的前座,让司机往公墓山上开着。在车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实在是杜子健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何况他还和小雨这么纠葛着,还有一个怀上野男人种的老婆,他一想,头都得大起来。可是这就是他杜子健的命和生活,他能拒绝得了吗?

好在公墓山离市区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现在去公墓山的人也不多,车子很快就到了,杜子健先从车上走了下来,西白也赶紧推开门走了下来,两个人再一次一前一后地往山上走。

石级台阶绕着山而修的,西白穿的是高跟鞋,一步一步踏在台阶上时,发出了极为刺耳的响声,至少在杜子健耳朵里,这种声音与山上的寂寞那么格格不入,但是他没有回头,而是一直沿着台阶上着,上着——

杜子健终于走到了父亲的坟墓前,坟墓的修建是小娅安排的,相对于周围很多豪华的坟墓而言,杜佰儒的坟墓就显得很有些寒碜了,但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冉小娅也不敢,也不能大肆修建父亲的坟墓了,在这一点上面,杜子健是内疚的,他在接到父亲自杀的消息那一瞬间,整个人被打晕了一般,失去了一切的一切能力,来的客人,父亲下葬的环节,全靠冉小娅和余秋琪去安排的,也难怪余秋琪总在让他对冉小娅好一点,可是他想对她好一点的时候,却是一次比一次更大的侮辱压过来,他对她好得起来吗?

“这就是我爸的坟墓。”杜子健停在坟墓前,淡淡地说了一句。

西白其实已经看到了墓碑上的写着杜佰儒之墓的字,她的眼泪又如雨点般地下落着,杜子健看着,不由得悲从心来,“扑嗵”一下,跪在了父亲墓碑前,他其实很想如西白一样痛哭一场,其实很想问问父亲,接下去,他该如何面对这纷乱的一切。可是他哭不出来,他也没办法当着父亲的绯闻女人而哭。

西白这个时候说话了,“子健,我能不能和你爸单独说几句话呢?”

杜子健缓慢地从父亲坟墓前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西白,她的眼里全是一种杜子健看不懂的雾气,难道这个对于父亲而言很陌生的女人,真的爱上了父亲?

“好吧。我在山脚处等你。”杜子健说着,转身往山下走去,他甚至不敢再回头去看西白一眼。

西白很美,杜子健不得不承认。一个能让父亲在一起喝酒的女人,一个能被成道训要的女人,身上肯定有着太大的魅力,而这样的魅力对于女人来说,有时候就是灾难。

杜子健一步一步下山,在半山弯的交汇处,他和两个男人擦肩而过,只是杜子健没有停步,甚至也没有去看这两个男人,他们走得很匆忙,来这里的人,都没有几个好心情的。

杜子健的心情也是极其沉重着,对于山道上的人也就没留意,等他下到山脚之后,左等不见西白下来,右等也不见西白下来,一种极为不好的感觉涌了上来,他拼命地往山上跑,那两个擦肩而过的男人,他们跟踪了他?

杜子健不敢去想,可是他的内疚此时填满了所有的细胞,他怎么就可以如此大意呢?

杜子健一口气跑到父亲坟墓前,那一束白菊很整齐的摆放着,可就是没有西白的影子,他冲着山谷喊:“西白,西白——”

回应杜子健的只是山谷的阴风,他便知道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太大意了。在这个时候,老爷子的出现,本来就是极为敏感的事情,而他怎么就可以带着西白在吴江出现呢?

杜子健掏出手机就给万雄打,万雄和邱国安市长在一起陪着一考察团,手机调的是震动,他知道有电话进来,可是他没办法接。

杜子健打不通万雄的电话,只好给余秋琪打电话,他发现在吴江,一旦发生什么事故,他能相信的竟然只有这两名同学了。

余秋琪见是杜子健的电话,一阵开心,没等杜子健说话,先开口说:“是不是被当爸的消息惊晕了,没听我祝贺就挂了电话。”

杜子健现在哪里有心情听这个啊,急着说:“秋琪,你快点想办法找一个叫西白的女人,她戴着紫色的线帽,上身是一件白衬衣,是一条普通的黑裤子,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瓜子脸,水灵灵的大眼睛,而且皮肤极白,白得可以看清血管一般,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白的女人。”

杜子健一边想象着西白的样子,一边给余秋琪描述着,可没想到余秋琪一下子恼火了,在手机中生气地说:“子健,你已经是当爸的人,怎么还不收心呢?”

“秋琪,”杜子健无奈地叫了一句,赶紧解释说:“她是一个尼姑,和我爸自杀的事情有关系,可我带她来给我爸上坟时,她让我在山下等她,现在不见人影了。我下山时,遇到过两个男人,我没留心,现在找不到她,我担心她会不会落到他们手里,她知道秀平桥倒塌的事情,你快让你爸想想办法,让道上的人找一找,她到底被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真是这样的吗?”余秋琪的火消了很多,不过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她在东山藏了两年,你赶紧让你爸想办法找一找。找到就知道我的话是不是真的。而且我在外没有女人,你别替小娅抱不平,她——”杜子健打住了自己的话,这事不能让余秋琪知道,太丢人了。

“小娅怎么啦?”余秋琪追着问。

“秋琪,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间,我还在公墓山呢。你快想办法找人吧,我马上回城里来,这事千万不能让老爷子知道了。”杜子健一边说,一边下山,大约余秋琪也听到了他是在下山的脚步声,没再纠缠女人的事,而是说了一句:“我马上找我爸去。”

余秋琪收线了,杜子健把手机往口袋里塞着,就往山下跑。

杜子健跑下山后,四处找寻着,也没看到可疑的车子,他就有些搞不清楚这些人怎么就跟踪到了这里?而且还有这么好的机会下手,这一时半会,能找到西白吗?

杜子健只得出了公墓山,在路口等车,可是一辆出租车也没看到,好不容易等来一辆公交车,他上去后,摸了摸口袋,才发现自己没零钱,一时间极为难地对司机说:“司傅,我,我只有一百块钱,没零钱了。”

“你这一百怕也是假的吧?你们这种人少玩这种把戏,下去换零钱再上来。”司机极不客气地训斥着杜子健,他差点就想冲过去把司机猛打一顿,他可是很少坐公交车的,而且现在是又急又恼的时候,被司机如此嘲笑着,真是冒火极了。

“快走吧,我们赶时间呢。”车上有人不耐烦地叫着。

“快走吧,我还有急事。”杜子健不耐烦地回敬了司机一句。

“你投币啊。”司机索性把车停下来了,怒视着杜子健。

“你——”杜子健差点就骂出脏话来了,一气之下,把一百的票子往投币箱里塞着,可这个司机成心和杜子健过不去一样,说了一句:“你这钱是假的。”

“你妈。”杜子健再也忍不住,怒骂了一句。

司机也不是省油的灯,不干不净地骂:“你们这些,少来这一套,别看穿得油光放亮的,一肚子坏水。不是假钞,你舍得把一百的票子往里投啊。”

“我赶时间,你快点开车。”杜子健不想和一个司机这么纠缠了,可这司机偏偏不罢休,坚决说这一百是假钱。

“你是不是不想干了?有你这么当司机的吗?”杜子健也火了,冷冷地说了一句。

“我今天还就不走了,有种,你就投诉去,投诉电话在这里。”司机指着挡风玻璃上的一牌子说。

“我们赶时间呢。”后面的人又喊起来了,“你那么钱,下去打车走吧,我们真要赶时间。”有会针对杜子健喊话了。

可杜子健也恼了,拿出手机一个电话打给了交通局办公室李主任,电话一通,杜子健就说:“李主任,我在一个车牌号为XXXXXX的车上,你查一下今天谁开这辆车?态度恶劣得让人忍无可忍,说我投一百钱是假的,把车停在公墓山不走。”

司机一下子傻眼了,他还没想到这人和李主任打电话一副领导人口气,不由得上上下下重新打量着杜子健,杜子健把手机递给了司机,司机接了过来,李主任在手机中说:“王师傅,这是市里的领导,你赶紧给人家道歉,把车开回市里后,把钱还给人家。”说完,李主任把就电话给挂了。

“对不起,领导,对不起,是我有眼无珠,我马上开车。”司机一边给杜子健电话,一边快速发动了车辆。

刚刚还在喊叫的人,不喊了,全车都把目光往杜子健身上打,他恨不得打个地洞钻下去。他怎么全遇到这种破事呢?可他心里惦记着西白的危险,冷“哼”了一句,一言不发地找个地方坐了下来,没再理任何人。

杜子健刚刚坐下来,万雄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杜子健一接电话,万雄赶紧说:“子健,现才有事不方便接电话,你在哪里呢?”

“万雄,你赶紧给我弄个车子,往公墓山的路上来接我,我有急事,快点。”说着,也不等万雄说话,杜子健就给挂了。

杜子健的话一落,他感觉全车人都在看他,而司机似乎也变得紧张起来,杜子健不得已对司机说了一句:“没你的事,你好好开车,我会对李主任解释的。”

司机讨好地回了杜子健一句说:“谢谢领导。”

杜子健没理司机,站在车门口,盯着路上看着,生怕错过了万雄的车。

万雄不知道杜子健在搞什么名堂,可他说得那么急切,他也不顾不上别的,赶紧下楼调了一辆车就往公墓山的路上奔去。

杜子健终于看到了政府牌号的车子驶过来了,他对司机说:“司傅,快停车。”

司机不解地看着杜子健,但是还是把车停了下来,杜子健冲下车,冲着一辆黑色小车挥手,万雄看到了他,赶紧停下车,杜子健直接拉开了前门,一坐了进去,一进去就说:“万雄,西白刚刚被人绑架了。”

“你找到了西白了?”万雄吃惊地望着杜子健问。

“是她自己跑到医院找老爷子的。”杜子健说了一句后,把事情经过说了一下。

万雄一听,犹豫地看着杜子健说:“这事向邱老板汇报吗?”

“我们先找人再说。”杜子健目前不想让邱国安市长知道这件事,毕竟西白和他爸之间有着那一层关系,那也不是什么好事。

“可这么大的吴江,我们上哪里去找呢?”万雄为难了。

“我已经通知秋琪,让她找她爸想办法。”杜子健说了一句。

“对,先让秋琪的爸打听一下,我们要是这么冒然到处找人,很容易引人注目的。毕竟成道训和邱国安都盯着你,弄不好,我们两个都得跟着倒霉。”万雄说了一句。

“可是我们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吧?我们还是回公墓山查一下,有没有可疑的车辆出现呢?你应该和公墓山管理处熟悉吧?”杜子健看着万雄说。

万雄只好听杜子健,把车往公墓山开去。到了公墓山后,万雄找到了管理处的干部,让他们把今天的摄相调出来看一下,可是管理干部支支吾吾的,半天不行动。

杜子健又想发火,怎么感觉到处都是不作为呢?万雄扯了扯他,对这干部说:“需要我给王主任打电话吗?”

这干部一见万雄搬出了管理处的一把手,不由紧张地说:“对不起,不是我不给你们看,而是摄相机是坏的,已经有大半年了没用这个东西了。”

杜子健算是要崩溃了,他这是与社会脱节了呢?还是社会原来就是这样的呢?

杜子健气得想骂脏话,可他忍住了,扯起万雄就走。一上车,杜子健就忍不住骂起了脏话:“,怎么全是这种工作作风呢?”

“你以为呢?”万雄损了杜子健一句,“是不是在公交车上也受气了?”万雄补充了一句。

杜子健便不说话,万雄笑了笑说:“肯定在公交车上也受气了。我的大少爷,下面办事都是能拖就拖,看人打发的。不过,你这种大少爷,体验,体验一下下面的生活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就不作为呢?”杜子健气呼呼地说。

“我拿什么作为?我不是书记,我也不是市长,我不过是市长边上的一条狗而已。”万雄突然如此说了一句。

杜子健便不再说话了,万雄是这样的角色,他呢?他又算什么?在他的眼皮底下,西白就这么被失踪了?而且这么大的公墓管理处,竟然摄相处全是坏的。

“现在去哪里?”万雄见杜子健不说话,问了一句。

“送我问医院,我出来有好一会儿,得去看看爷爷,再想办法吧。你也找找可靠的人想办法,实在不行,报警吧。”杜子健说。

“你个,这事能报警吗?你是不是嫌成老板耳目不够多,还得要到处张扬啊?”万雄没好气地说着。

“你可是邱老板的秘书,难道在公安局就没几个铁哥们?”杜子健不解问万雄。

“你以为吴江是我万雄的吴江啊。”万雄火气也挺大的,出了这样的事,杜子健再来找他,事先他干嘛不和自己商量一下呢?

“好了,好了,我们不吵了。我回医院,只能等秋琪的消息了。”杜子健不想吵了。他需要安静,需要思考,需要疏理,更需要去想一想。

几年前的那次突然的巨变,一下子改变了杜子健的人生,无论是愿意还是被迫,都无法改变这次巨变对他的影响性质。秀平桥让他失去了父亲,也让他在两年时间里失去了自己的生活。无形之中他都在有意无意想要淡忘秀平桥三个字,即便不是彻底失去对这个事件,对这座桥的记忆,也会因为这座桥已经紧紧和他联系在一起,除非是忘记谁是自己的父亲。秀平桥成为一件让他无法直面的事物,就那样高高悬置在他的头顶,稍微一抬头就会碰上,就就会碰疼。这种疼痛能让他失去对现实的感觉,从而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麻木不仁地过一和尚撞一天钟的生活。

现在,秀平桥三个字再一次被植入杜子健的生活时,他没法回避,也不得不面对。只是让杜子健觉得迷茫的是,面对海市蜃楼般的官场景象,他一时间很难确定自己该扮演一个什么角色。

在官场,做一个没有角色的官员容易,可扮演一个有角色的官员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配角怎么配,主角如何唱,这些都是特别考验人智商的事情。有些时候,这些角色就像是戏台上的场景,每个在台上的人无不都是傀儡,都是在被动中依照早已编排好了的剧本,扮演属于自己的角色;而更多时候不是你在扮演角色,而是角色在扮演你!更何况杜子健目前进入的是这样一出戏,这个剧本所描绘的与他自己有着无法割裂的联系,恩怨也好,情仇也罢,就算是他自己一开始有这样那样的念头、想法,可当戏开演了,他也就无法控制什么。他只能作为一个角色,像是一辆车上的一个轮子,被动地朝着某个方向滚动。更何况就目前来说,在这出戏里杜子健只是配角,他不可能越位,也不可以越位。哪怕现在有老爷子撑着,有西白给的证据,还有刚刚认下的省长路涛叔叔,可是他非常清楚,就目前来说,想要和成道训书记形成抗衡,他还没有这种能力和气势。

西白现在莫明其妙的失踪,就是对他杜子健的一个警告。

秀平桥倒塌事件已经过去了两年多,而且在这两年多时间中,吴江的官场再也没有人提起过秀平桥,似乎这座桥从来就没存在过。那可是上亿的工程,可说在吴江消失,马上就消失掉了,而且连同父亲杜佰儒的生命,也伴随着这座桥一起被消失得无影无踪。杜子健一想起这些,一股无法抗拒的寒意就会在体内无限滚涌。秀平桥事件,已经足够证明,成道训书记的强大和决绝,还有他处理事情的干净和利落。一个连西白这样的小女子都不放过的人,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提防他吗?

秀平桥背后究竟存在些什么,尽管杜子健越来越感觉到这座桥,的确存在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可这些天来,当秀平桥重新浮现后,他总会隐约感觉到成道训的存在,有时仿佛是一个幽灵,在你所在的任何地方飘动,你却看不见,摸不着。但你却实实在在能感觉到他的存在,而且还会让你感受到越来越巨大的压力。杜子健不得不面对这些实实在在的问题。

在车上,杜子健想自己的情绪,万雄一路开着车,到了医院门口,万雄才说:“子健,你小心一点。我们现在都很被动,所以,还是尽量让秋琪他爸找人要妥当一些,再说了,老爷子也要保证他的安全,所以,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我知道了,万雄。”杜子健说着,就下车了。

万雄的车很快开走了,而杜子健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一看,是市长邱国安的电话,杜子健一惊,不会是为西白的事而来的吧?不过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一下,这才按下接听键。

“子健,老爷子怎么样了?”邱国安的声音很客气甚至有些讨好,至少在杜子健的耳朵里听上去是这样的,他竟然没问西白的事。

“谢谢邱市长关心,爷爷目前很稳定。”杜子健也很尊敬地说。

“子健,”邱国安市长又喊了一声,这一声比上一声更加客气更加富有感情,杜子健很感激地应了一声,接着邱国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老爷子提秀平桥的事没?”

杜子健这才明白邱国安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在秀平桥事件上,邱国安市长似乎比他更急切,尽管他从没主动表现出过自己的这种迫不及待,但杜子健从种种迹象上都能感觉出这点。当然他只能在心里这么想,却不能这么去表现出来,他不能让邱国安看出他的内心所思所想,因为他对这个人并不了解,而且还觉得这个人这样关心秀平桥这件事,目的性过于强烈。对此,杜子健并没有过深思熟虑,他仅仅是在依靠本能,这也是这几年让他从逆境中获得的。父亲意外去世后,世事变化,让他不得不去面对以前不需要自己面对的很多人和事,而且身份的改变,一下子改变了他的生存环境,为此他一开始完全无法适应,几乎就和很多其它遇到类似变故的人一样,沉沦下去,甚至和妻子冉小娅之间出现的问题,很大程度也与此有关。好在鬼使神差似的,他几乎是被动地从沉沦中挣扎了出来。

现在邱国安的一个电话,让杜子健明白了,西白是邱国安的人找到的,并且是故意让她接近老爷子,提供那个U盘。杜子健感到邱国安的目的就是想让这个已经被成道训掩埋尘封起来了的事件,重新打开,闹得越大越好,他有被利用的感受。杜子健不高兴这样,但他除了装傻外,暂时没有别的办法,至少邱国安某种程度算得上是自己的同盟军。

可是西白的失踪和邱国安有关系吗?杜子健在大脑里如此盘旋着。

不过,杜子健最终灵机一动,故意在电话中说:“邱市长,我刚刚见过一名叫西白的女子,她给了我一个U盘,关于她和我爸爸的。”

“哦,有这种事?”邱国安在电话很惊讶地说。

“邱市长,我爸自杀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如果可能的话,能不能重修秀平桥,而不要再追究以前的问题呢?”杜子健在电话中试探地问。

邱国安在电话另一端静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说:“关于秀平桥的事情,我们还是听听老爷子的意见吧。这几天,你要好好照顾老爷子,其它的不要去想。”说完,不等杜子健说话,就挂断了电话。

杜子健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又重新把手机放在耳朵听了听,确信邱国安已经收线后,才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他觉得有点好笑,也有点好玩,这时的他又恢复了以前的自己,那个被人看作率性、莽撞和刻薄的人,而在他内心里,确实对邱国安有这样一种刻薄。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来越感觉自己游离于官场之外,老是进入不了官场的圈子之中,就算官场的门一道又一道地正在为他开放着,可他还是发现自己的双脚迈不进去。

杜子健其实是很想告诉邱国安西白失踪了,因为他从邱国安的语气中可以猜到,西白是他安排见老爷子的,但是西白的失踪与他没关系,他目前还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杜子健找了一个僻静处,又拔通了万雄的电话,电话一通,杜子健就把刚刚和邱国安通知的情况给万雄说了一下,说完,杜子健便说:“万雄,你留意一下邱老板的神态,我觉得西白的失踪,应该与他没关系,但是现在情况不明,我也说不好邱老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我们只能小心是不是?”

万雄一听杜子健的话,便说:“邱老板绝对不会绑架西白的,这一点我相信他。他不过就是想借西白把事情闹大,你不知道他最近一直很受气,连司守利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你想想他在吴江的尴尬。所以,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和他联手,先联手起来再说,毕竟我们的力量太单薄,有他,份量不一样。他要是和公安局打招呼,秘密去调查西白的事,也是能够做到的。我们却做不到,我们没有份量让公安局的人帮我们冒险,可邱老板有啊,放倒了成老板,他可以接位,这样的买卖,会有人愿意为他冒险。所以,子健,你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万雄突然说出了这么多,这一套万氏理论,杜子健不得不认可,再说了,除了和邱国安联手外,他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我再想想吧。”杜子健说了一句。

“你个,还想什么呢?主动找邱老板谈谈,看看他有什么态度吧。”万雄骂了一句。

“我先去见见老爷子再说。”杜子健说完挂了电话。

杜子健内心很是不舒服,他明明是被邱国**用着,可现在他却要装着不知道被利用的事情,还得主动去找他,和他联手着。否则西白怎么办?他总不能丢下一个大大的活人不管吧?

杜子健这么想着时,就给余秋琪打电话,电话一通,杜子健急着问:“秋琪,你爸怎么说?”

“我爸刚开始不同意找人,经不住我的死缠烂打,他现在让人打听去了,但是我爸说公墓山是一个很僻静的地方,平时道上的人也没谁留意哪个不吉利的地方,所以找起来不是很容易。”余秋琪把基本情况说了一下。

“我和万雄去调进入车辆摄相时,他们的摄相镜头竟然已经坏了好长时间,万雄让我去找邱老板,这西白这女人来吴江就是邱老板的人暗中通气,他目的是要利用老爷子去打压成老板,我不想让老爷子搅和这件事,可我总不能让西白处于危险之中而坐视不理吧?她毕竟是为了去给我爸上坟才出事的。”杜子健把心口的疑惑告诉了余秋琪,他现在真的被这些事压得极为沉重。

“她和你爸有关系吗?”余秋琪突然问了一句。

“是。就是因为她,我爸才自杀的。”事情到了这一步,杜子健也不想再收着,藏着了。

“我,我明白了。子健,你先等一等,如果我爸找不到西白,你再找邱老板吧。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少,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余秋琪倒是很冷静地说了一句。

“我对邱老板提了一下,说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他似乎生气了,挂断了电话。”杜子健接着余秋琪的话说。

“这事,你对邱老板讲了?”余秋琪惊异地问着,这可是家丑啊,家丑不外扬的。

“我就是拿这事试探邱老板的,才知道西白是他的人暗中运作,才找到老爷子的。我必须确保老爷子安全而又顺利地回北京,我真不想提秀平桥的事了。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我现在有力量去提吗?我能替我爸洗清楚什么呢?毕竟他和西白不明不白是实情,而且,那个西白好象还对我爸动了真情,就因为这个,我才带她去我爸坟墓地的。

秋琪,我现在乱极了。真的乱极了,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我宁愿不去北京,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宁愿不认识爷爷,如果爷爷在吴江有个三长两短,我会更内疚的,你明白吗?他现在就是我的亲人,我不能让他卷进吴江的风波之中。”

杜子健越说越激动,可他正说着,突然看到冉小娅的影子闪了一下,他迅速挂掉了电话,顺着冉小娅的影子,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