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礼卿已经绞尽脑汁,搜罗出他毕生所学的脏话了,可君麒玉只当没有听到,无动于衷地抱着他进城。

宋礼卿恨不过,一口咬住他的臂膀,君麒玉的手臂孔武结实,腱子肉咬起来硬梆梆的,宋礼卿叼住就不松口。

“呜唔唔(放开我)!”

宋礼卿恶狠狠地威胁,君麒玉抿了抿薄唇。

“我什么都能听你的,但这事儿不行。”君麒玉说。

“城下何人!”

城墙上传来一声厉叱,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不用想自然是值夜的守城将士。

君麒玉抬了抬头,朗声道:“瞎了你的狗眼,尉迟,还不滚下来开城门。”

宋礼卿腮帮子都咬酸了,放开了君麒玉的肉。

“自己都瞎了还骂人家……”宋礼卿带着气嘀咕一声。

虽然君麒玉是骂人,但语气里带着几分亲近的热络。

果然那人立即也认出了君麒玉的声音,惊喜地从城墙上冒出头来,是一个粗眉方脸的将军。

“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

这姓尉迟的将军又惊又喜地号令手下开城门,自己也欢天喜地地跑出来,一队城卫迎列在两旁。

“真是太子殿下!殿下怎么会跑到这玉门关来?身边怎么没侍卫陪同?”

尉迟将军一见面就问个不停,待走近一看君麒玉身上众多的伤,顿时吸了一口冷气,粗眉乍起倒竖。

“殿下!你这是被何人所伤?!您的眼睛……是哪个王八蛋弄的!我带人去打死他!”

尉迟将军立即喊打喊杀起来,不说太子失明是极严重的事,就是他跟着君麒玉这么多年的感情,也足以让他这莽夫火冒三丈。

“西域冒出来一个自称前朝的皇子,他在楼兰起事,劫杀了一众景国使臣。”君麒玉进入城门便简短吩咐道,“你先给爷备一辆马车,要好的。”

“前朝皇子?!”尉迟将军兴奋地说道,“有仗打了!”

边关好的马车用得不多,尉迟将军倒也找到了一辆还算宽敞舒适的,再配了四匹性子温顺的战马。

“尉迟,你去下战令,命所有边关战备,集结人马粮草,等爷送礼卿回麒麟府,就亲自率兵杀去楼兰取他的狗头。”

“殿下不留在玉门关养伤吗?”尉迟将军问。

君麒玉摇摇头道:“战事一起,玉门关不一定安全,为保万无一失,礼卿不能留在这里。”

“是!”

尉迟将军拱手听令,他不知道君麒玉怀里的人是谁,只是呵呵笑起来。

“殿下还有这温柔细心的一面,可见温柔乡软人骨头……”尉迟将军凑过来小声说,“殿下从哪里抢来的小美人?瞧您给宝贝得。”

君麒玉挑了挑眉道:“小美人?”

“长得是真不错……”尉迟将军痞气道,“小美人,你别不情不愿的,跟了咱们殿下,你以后有享不尽的福气,咱们殿下会好好疼你。”

君麒玉冷笑道:“你这狗胆真是越来越大了,都敢粗言秽语亵渎爷的太子妃了。”

“太太太子妃?!太子妃不是……那什么,呃……”

尉迟将军惊得磕磕巴巴,他又没见过宋礼卿,仔细一看,君麒玉怀里的人和之前悬赏的画像才重叠在一起,尉迟将军识相地住了嘴,他看宋礼卿拳打脚踢的,还以为君麒玉从哪里掳来的。

“啊呀,末将一时眼拙,忘记了太子妃的名讳,呃,冒犯了太子妃,您瞧我这张破嘴,没个把门……”

尉迟将军轻轻打了自己两嘴巴,短粗眉像是两条虫子,笑得滑稽。

“再多嘴剌了你的舌头。”

尉迟将军捂着嘴,生怕被君麒玉割舌头的样子。

君麒玉骂完,自己又忍不住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他失而复得的人,能不宝贝吗?

要不是箫太子劫杀,战火重燃这一系列意外,君麒玉还真不一定能下决心将宋礼卿从楼兰带回来。

“这次的九死一生也值了!”君麒玉心想着。

他倒有些感激箫太子给的这契机,让他头脑清醒了。

尉迟将军被君麒玉踢了屁股,命人呈上吃食和水,再备足了干粮和齐邈要的医箱。

君麒玉抱着宋礼卿进了车厢,才将他放下。

马车不再耽搁,趁着朝阳升起上了路。

“礼卿,现在你尽可放心了吧?”君麒玉蹲在宋礼卿的身前问。

宋礼卿哪里能放心,而且听君麒玉的意思,他要把他安顿去麒麟府,这一来一回又得耽搁,多一日楼兰便更危险一分。

但君麒玉好歹没有食言,已经下令集结西北军去援助了。

“那你……一定要把星煦哥哥救下来。”

“好,我答应你。”

君麒玉说完,却头一低,栽在宋礼卿的肩膀上。

宋礼卿被他压得沉沉的,靠着车厢才没仰倒下去,他好不容易才把君麒玉推起来,看着君麒玉近在咫尺的脸,才发现他合着眼睛,意识全无,显然是昏迷了过去。

“君麒玉!”

宋礼卿心里骤然一悬,君麒玉从未在他面前示弱过,他总是精神奕奕,一副打不倒的样子。

他总觉得君麒玉不会有倒下的一日,宋礼卿心软了一下,他也是血肉做的,怎么会不累不疼呢?

齐邈立即将君麒玉平放,好在这马车足够宽敞,不过人高马大的君麒玉一趟,座位就显得逼仄起来。

宋礼卿挤在角落里坐着,大腿给君麒玉当了枕头。

“别担心,只是伤累叠加才昏迷,没有性命之忧。”齐邈号脉之后感叹道,“换个人早就倒了,殿下居然能撑到现在。”

齐邈打开医箱,拿出不少器物来,立即给君麒玉处理伤口,一会儿君麒玉就被绷带裹了个严严实实,可见他身上有多少道伤痕。

边关就是金疮药多,齐邈用起来一点都不心疼。

宋礼卿一直保持着坐姿,不能动弹,但君麒玉脑袋重,压得他大腿已经麻木了,稍动一动就麻痛不已,他只能支撑起来挪挪屁股,结果他才一动,手立即被君麒玉攥住了。

“你要去哪?”

君麒玉着急的声音,似是害怕他跑了。

宋礼卿的手被君麒玉包裹在掌心,指茧粗粝且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