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近墨者新说 (2)

“这话听起来怎么好像在骂我呢。”颜行书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们屁股一翘又会屙什么屎,但我丑话说在先,这砚台求不求得来,我可不敢打包票哦。”

“这个嘛,非你不可。”李无言开始帮腔了,“你要是不出面,这铁路只怕就要卡壳了。”

“我就晓得你们又会拿铁路来说事。”颜行书无奈地笑道,“你们老是给我戴高帽子,不过也好,说明我至少还不是一个只会讲卵话的废物。”

几个人都知道他含沙射影说的是蒋万华,但都装着不知道,只打起了哈哈。最后颜行书说:“明天再等回音吧,要是我白跑一趟,你们也就不要再指望了,我可不想耽误你们的正事。”

第二天,李无言和夏自溪又来到颜行书的墨斋,两人眼前顿时一亮,但见桌子上摆着一个漂亮的砚台盒子,只是不知道里面是不是空的。颜行书说:“盒子我给你们带来了,有没有内容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李无言急忙打开来看,但见一方崭新的砚台卧在里面,未沾一点墨迹,俨然一个处子,他就笑了起来。夏自溪说:“你老是怎么说服人家的,说来听听?”颜行书说:“我早知道你们还有用得着我的时候,所以我老早就跟人家预定了,没有多费一点儿口舌。”

“你可把我骗苦了。”李无言故意道,“上次你不是说这砚人家要献给‘奥运’的吗?”

“可不是嘛,”颜行书说,“我当时作了两手准备,心想一旦你们用不着了,我们也好来个迎奥运啊。要是我不多个心眼儿,这砚还能上北京吗?”

众人哈哈大笑。于是,李无言和夏自溪又道了几声谢,就带着砚台出门了。第二天,李无言、夏自溪、苟东方三人便来到省城,没有再叫易水寒一同前往。

下榻办事处后,李无言再次约了林敬之教授,说飞机票已经拿到手了,明天上午十点半的飞机,到时候他们派车来接。

第二天,三人来到机场,飞机却误点了,原因是下起了暴雨,能见度极低,飞机不能按时起飞。众人只好在候机室等,边等边扯些闲话。扯着扯着,就扯到了楚巴,扯到行署专员谢飞烟头上去了。林敬之说:

“谢飞烟本来是楚巴最有能力、最有前途的政坛明星,只可惜他也阴沟里翻船了……唉,世事真无常啊。”

“可不是嘛,”李无言说,“现在‘争铁’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要是人家说楚巴人办事不牢靠,把几百个亿甩在那里他们不放心,我们就再也没有话可说了。”

“怪只怪这***太复杂了。”夏自溪也感慨道。

“说得有道理。”林敬之附和一声,又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我曾作过一番分析,跟你们的看法差不多一致,比如说谢飞烟事件就说明这样一个问题,就是楚巴的权力之争导致了谢飞烟的最终毁灭。首先,你们看,要不是预谋好的,网上会出现一步一个陷阱的现象吗?当然不会。而且动用的也不是一般的关系,无论从电话录音到摄像镜头,还是从谢飞烟本人到他老婆鲁小涵的经济问题,一根肠子扯到了底,连屎都扯出来了。这说明了什么?不正说明***的残酷性吗?而楚巴之所以落后老是不见发展,可以说与这场延续几十年的***不无关系。”

“林老说的是。”夏自溪说,“有水平的人参与进***,最后的结果便是龙虎相斗,两败俱伤。这次谢飞烟强奸女大学生事件就是一个明证。”

“其实,有朋党之争也算不得什么。”林敬之说道,“看我们中国的历史,无论哪朝哪代,党派之争都是持续不断的,结党营私更是司空见惯。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宗派之争也属自然,可许多人却对此十分忌讳,试图刻意去回避,甚至谈虎色变,我以为大可不必。为什么这么说?像毛泽东这样伟大的马克思主义唯物论者,不是也公开承认‘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吗?所以,楚巴的派别之争也属正常。而谢飞烟之所以有如此灾祸,不怪他人,是他自己太不检点,自掘坟墓、咎由自取。而且他还犯了几个比较低级的常识性错误:一是不知道网络的力量,公开粉墨登场;二是自以为是,我行我素,天下老子第一。换句话说,就是自我膨胀。他太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据内部消息透露,早几年就有人告他黑状,他不引以为戒,反以为荣,这又能去怪谁呢?所以啊,我们最好还是多做实事,少插足党争。

“高深,高深!”李无言立马附和。夏自溪和苟东方也说:“听林老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佩服佩服!”

“献丑!献丑了!”林敬之笑了,随即话锋一转,又道:“其实啊,命运是无常的,不由人的,正所谓富贵无顶,这是最起码的道理。但是,这个道理虽然简单,却没有多少人真正明白,不然历史上又哪里会出那么多大贪官呢?据说孔子的子孙十分看重古训,富而好礼。所以,清代的纪晓岚在给孔庙的圣府门作联时就很是动了一番脑筋。他在一联中竟用了两个错别字,这是颇有讲究的。他在上联的‘富’字头上少写一点,表达的是孔府富贵无头、富贵无顶,而下联的‘章’字一笔破日而出,表达的是孔子乃万世之师,文章通天。这小小的两个别字,其意十分深刻,对后人无疑是一种警示。所以说,做人应该知足常乐才是,不要什么都去追求极致。常言道:满则溢,盈则亏。要是谢飞烟早懂这个道理,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个下场了。”

“是啊,一失足成千古恨,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他那一页在楚巴算是翻过去了。”李无言最后总结了一句。

此时天开云散,飞机又可以起飞了。一行四人又匆匆上了飞机。两个多小时后,飞机降落北京机场。苟东方和夏自溪因为要取砚台,李无言和林老便坐车先到了东方大酒店。他们已是这里的熟客了。吃罢晚饭,林敬之便当着李无言的面给严家良副委员长打电话。严家良说:

“明天是星期六,双休日,我不上班,既然老朋友来了,那就来家里吃个便餐吧。”

“我有几个朋友,只怕前来打扰不太方便吧?”林敬之试探性地问。

“难道老朋友叙叙旧也不可以?”严家良在那边哈哈大笑。

林敬之也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半钟,林敬之带着李无言、夏自溪、苟东方打的来到了严家良家,他们带着很多“争铁”的资料。一见他们,严家良就伸手来握,说道:

“是为铁路的事,我当出力,家乡人嘛!”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啊。”林敬之笑了,“现在是各路神仙汇集北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大家也是没有办法啊。”他说了句大实话。

一行人这就来到了客厅。李无言见了挂在墙上的字,便一边欣赏一边赞赏道:“好字!无价之宝啊!”

“胡乱涂鸦而已。”严家良一脸的微笑,“要是你们看得起,我给各位都赠一幅字,如何?”

“好啊。”几人立马恭敬地说,“要是得了严老的墨宝,我等这可是三生有幸啊。”

林敬之便啊哈一声,说道:“我想起来了,你们不是拿了一方石砚嘛,让严老来开开墨吧。”

“对对。”李无言立马附和,“自溪、东方,打开盒子,把‘迎奥运’拿出来,让严老开开墨宝。”

严家良说:“有人说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我看啊,如今我们也在近墨,可千万不能变黑了啊。”他一语双关,说得意味深长。

“是啊是啊,经严老这么一解释,我们觉得这话又有一番新意了。”李无言忙说。

“其实墨并非真黑,黑的只是那些良心。”严家良开始借题发挥了,“就说这石砚吧,它要是不心黑,这砚台就纯粹只是一个摆设了。”

“看来这研墨之道,也大有深意啊。我们不妨也见识见识,看看这方砚台心到底黑不黑。”林敬之提议道。

“那是,那是。”众人连忙附和。接着砚台就摆上了桌面,让严老端详。严家良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才说:“是方好砚啊!看来,我也得用最好的墨,不然,就门不当户不对不相匹配了哦。”

夏自溪就走上前来,说:“我来研墨吧!我给颜行书老主席当了这几年弟子,其他的本事没学得,这磨墨的功夫还是学得了的。”

“只管用心去磨,这心是绝对磨不黑的,要是磨黑了啊,也就不是什么好砚了。”严家良又自我诙谐了一句。

于是,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等到把徽墨拿来了,夏自溪便开始研墨。严家良也便讲起了磨墨的要诀,随后又说起了徽墨的历史沿革。

众人听后,都说不愧是大家,高深,高深。严家良不置可否。于是他摊开宣纸,压上镇纸,手握狼毫,凝神静气,一挥而就。李无言一边点头,一边轻轻地念了起来:“铁砚聚精神。”林敬之道:“好字。”严家良笑笑,又才落了款,盖上印章。

最后,每个人都讨得一幅墨宝。放下笔来,严家良才笑笑:“现在,你们可以把报告拿来了。”

李无言就把“争铁”的艰难过程简要地复述了一遍,然后说:“还望严老签个字。”

严家良拿了报告,仔细地看了之后,说:“行,这是给老区人民做的一件大好事,我岂能袖手旁观?”于是拿起笔来,在报告上一挥而就:请钱部长酌情办理。

几人得了签字,也就起身告辞了。可是第二天一早,严家良又忽然打来了电话,说你们把报告再拿来,字我要重新签。李无言又急忙叫苟东方将报告重新打印了一份,立刻赶了过去。严家良说:“这话不牢靠,语气太软了。”笔一挥,又在那份报告上签下了几个字:请钱部长务必办理。

李无言看罢,内心一喜,便千恩万谢地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