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回 兄弟相煎越公定计,谗言惑主蜀王幽禁

独孤皇后是个朝堂上的强势女人,隋文帝杨坚又一贯惧内,这次独孤皇后网开一面,主动给坚守一夫一妻制大半辈子的隋文帝纳个妃子,隋文帝是既得便宜又卖乖。隋文帝身边五十九岁的独孤皇后,换了绝色倾城,年方二十五岁的陈叔宣,那真是天壤之别,让隋文帝大喜过望,陈叔宣遂由陈尚仪封为陈美人。

老夫少妻,恩爱相伴,无话不谈,一连数日,忘乎所以。这夜云雨欢爱之后杨坚叹道:“朕没想到年老之时,还有叔宣相伴,今生无悔矣。唯有一事,让朕纠结于心,放心不下。”

陈叔宣问道:“陛下还有何事顾忌,何不说出来,让臣妾帮着分解烦恼?”

“蜀王杨秀,前日来信,历数新太子之罪,为杨勇叫屈喊冤,三个儿子都是朕的骨肉,让朕着实为难。”

陈叔宣一听,萧珺平日待我不薄,若是将此事隐瞒,只恐日后杨广太子难保,便安慰杨坚说道:“偏听则暗,兼听则命,陛下还是多多听听朝中议论,再做安排。”

虽说隋文帝杨坚心中担心此事,但由陈叔宣枕边吹风,只得暂且将此事抛到脑后,只顾得云雨欢悦。

次日,太子妃萧珺入宫看望独孤皇后,独孤皇后病情一日甚过一日,已有弥留之样。见萧珺跪在床前,独孤皇后才略有精神,独孤问道:“陈美人伺候皇上可好?”

“母后放心,陈美人久经母后**,伺候陛下处处到位,无有不妥之处。”

独孤皇后盯着萧珺,言道:“皇上和叔宣几天没来了,哀家活着也多余了。”

萧珺道:“母后何出此言?尚有孩儿日日陪伴。”

“哀家知命了,自知大限将到,众多儿媳之中,唯有你最贤良,身世非凡,又吃苦耐劳,日后当多做太子表率,辅佐他荣登至尊,振国兴邦。”

“孩儿自会效仿母后,辅佐太子。”

婆媳正在攀谈,忽然听见有人到来,原来隋文帝与陈贵人前来宁安殿探望,隋文帝再见独孤皇后,老两口如旧情复燃,老泪纵横。

这时一旁的陈叔宣拉着萧珺衣襟到偏殿而来,萧珺心中疑惑,便问道:“美人叫我何事?”

叔宣道:“昨夜听皇上告我要事,蜀王杨秀正为废太子之事鸣不平,历数新太子罪过,只恐皇上老糊涂了,听信谗言。太子妃早作准备,以防皇上废立太子,重蹈覆辙。”

萧珺闻听此言,脸色大变,言道:“那美人替我侍候母后,我立刻回东宫。”

萧珺急匆匆回到东宫,太子杨广一见萧珺脸色慌张,便问缘故。萧珺便把陈叔宣所说之事,一一告知。

杨广跃然起身,双手倒背,来回踱了几步,对萧珺言道:“自古以来,兄弟之争,多是刀兵相见。这杨秀自幼雄心勃勃,胜过杨勇,早晚必成后患。”

萧珺道:“殿下不过兄弟五人,如今大哥杨勇被废,三弟杨俊病故,只剩四弟、五弟,皇室日渐趋弱,也并非好事。”

杨广一笑,反问道:“爱妃以为本宫何人,少几个兄弟便做不了太子?无论抵御突厥,平定北齐残余、讨伐南陈,收复岭南,还是大治江东,著书立作,弘扬佛法,哪有本宫办不到的事。杨秀之事,决不可拖延,以免被老四蛊惑了父皇。”

说罢,杨广便往外走,萧珺追上,拉住杨广问道:“殿下要去哪里?”

“本宫去见杨素。”

“听臣妾一句良言,万不要害了老四,以免殿下背上欺兄害弟的名声。”

杨广点了下头,说道:“爱妃所言有理,本宫自有分寸。”言罢,杨广便去命赵才准备车撵,去见杨素。

越国公杨素正在府上写诗,听说太子造访,赶忙整好衣冠出门迎接。杨素把太子杨广请到府上,杨广如闲庭信步便来到正堂,一看桌案之上,写有诗歌,便近前细读:

漠南胡未空,汉将复临戎。飞狐出塞北,碣石指辽东。

冠军临瀚海,长平翼大风。云横虎落阵,气抱龙城虹。

横行万里外,胡运百年穷。兵寝星芒落,战解月轮空。

严鐎息夜斗,骍角罢鸣弓。北风嘶朔马,胡霜切塞鸿。

休明大道暨,幽荒日用同。方就长安邸,来谒建章宫。

杨广读后,大为赞赏:“国公所做的五言,气势磅礴,一气呵成,钦佩不已呀。”

“太子过奖,微臣下月即将出征塞北讨伐突厥,所以临行之前,有感而发。”杨素又问杨广:“太子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杨广与杨素各自坐下,杨广言道:“自从本宫继任太子以来,蜀王杨秀处处为杨勇鸣不平,只恐杨秀想帮助杨勇复辟太子位。”

“那殿下是如何知道此事?”杨素问。

“乃是美人陈叔宣服侍父皇之时,亲耳所闻。”杨广道

杨素一听心中一阵翻腾,暗想我亲自缉拿杨勇,一旦皇上为杨勇平反翻案,杨勇岂能饶过自己,杨素想到这里,言道:“太子放心,临行之前,微臣奏上一本,决不让杨秀构害太子殿下。”

杨广大喜,指着桌案上诗词问道:“国公所做诗词,取做何名?”

“诗名《出塞》。”

“本宫甚是喜欢此诗,不知可相赠否?”

“太子若是赏识微臣诗词,微臣幸甚不已,定当相赠。”杨素道,杨广对杨素诗文是大加赞赏,杨素把这卷诗词卷好,赠与杨广。

又过两日,右仆射杨素即将离京,临行辞别君王,杨素带着写好的奏章,来到宣文殿御书房,此时陈叔宣正在一旁陪侍,杨素施礼拜过,上呈参劾蜀王杨秀,隋文帝杨坚看了看奏章,指着问道:“国公参劾蜀王,这杨秀有何罪过?”

“蜀王杨秀在远在川中,穷奢极欲,暴虐无常,残害百姓,甚至车马袍服,效仿天子,有谋篡皇位之心。”杨素道。

“哦?”杨坚听说儿子如此目无法纪,心里有些迟疑,觉的是自家的事情,便转脸去看宣华夫人,宣华说道:“蜀王离京多年,传回来问询一下,也是应当。”

“嗯。”杨坚点了点头,对杨素说道:“传旨征召蜀王杨秀,入宫觐见。”

杨素反倒装出一脸焦虑,说道“陛下,蜀王在川中二十年,拥有雄兵十万,不可妄动。”

“依爱卿之见,如何征召。”杨坚道。

“恕臣直言,就写独孤皇后病危,召蜀王探视,方可骗过杨秀。”

隋文帝觉得这事犯不着哄骗自己的亲儿子,心里对杨素的话不是十分信赖,但是陈叔宣左右帮衬,隋文帝的耳朵根子就软了下来。

“好吧,就依此计。”隋文帝说。

越国公杨素心中暗自得意,只要召回蜀王杨素,此行便是有去无回。

自古疏不能间亲,奈何妩媚乱君心。

若非美人耳边顾,岂能糊涂骗家人。

天子诏书快马送递,远在川中的蜀王杨秀,得了诏书,是心中着急,准备回京。杨秀有名军师,名叫万智光。

万智光乃是蜀王府的宾客,擅长计谋。一见杨秀拿着诏书着急,便劝慰杨秀:“蜀王殿下,杨勇被废,东宫易主,政局突变,不宜前去。”

“母后病危,身为儿臣,岂敢不往?”

“新太子杨广人面兽心,一旦入京,定囚困殿下,不可不防。”

杨秀掂量一番,说道:“母后素来疼我,只要能见母后一面,本王即刻请皇后懿旨返回,也为时不晚。”杨秀不听万智光劝阻,离开了西川,乘船沿江而上,直奔关内,看望独孤皇后。

到了京师,隋文帝杨坚知道蜀王杨秀归朝,而心里正为越国公杨素所参奏的罪行,十分气愤。早朝之时,蜀王杨秀入宣文殿拜见天子。拜谒礼毕,隋文帝故意刁难,一语不发,蜀王也不敢起身。隋文帝见百官无事启奏,便传旨退朝。

而杨秀跪了半天,不知父亲为何不理自己,便转往后宫。杨秀刚到门口,便见后宫已有戒备,当值一将,二十岁的年纪,身高八尺有余,面若银盆,八字眉间,二目炯炯,鼻正口方,头戴紫金狮子盔,身着鱼鳞镔铁甲,腰挎宝剑,此人正是东宫侍卫将军独孤武都,杨秀万没想到杨广早已命独孤武都把手宫门。

独孤武都是独孤皇后的堂侄,杨广派他把手后宫门院,谁也难以挑理。杨秀言道:“本王接万岁诏书,知母后病危,特来探望,还望将军给个方便。”

独孤武都道:“皇后有令,任何不得入内,殿下莫要为难本官。”杨秀一听,心中又怒不敢言,再三说明,独孤武都执意不许。杨秀无奈只得回驿馆歇息。

到了次日,蜀王杨秀又入宫觐见天子,杨坚并未上朝,在宣文殿外等了一早也不见早朝。只见大理寺少卿杨约缓缓而来。正值此时杨素已随军北伐突厥,尚书省的旨意便由杨约代为行事。

杨约一见蜀王杨秀,拿出一道诏书,杨秀一看赶忙撩袍跪倒,杨约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蜀王杨秀,久居川中,性情残暴,骄奢*,残害百姓,目无法纪,特命蜀王宫外反省,待罪候旨。钦此。”

杨秀听了这道圣旨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进京问罪,悔恨不听军师万智光之言,不得已只得待罪候旨。

杨秀已入宫两天,宫里的丫鬟、太监们也有传闻,很快便被病床之上的独孤皇后得知,此时伺候左右的正是太子妃萧珺。

独孤后此时已病入膏肓,对着萧珺只是颤颤问道:“昨晚听闻蜀王回京,为何不来见我?”

萧珺心中紧张,知道独孤皇后身处弥留,心中心中疼爱杨秀,一旦被皇后见了,必会赦免返回西川,便壮着胆子违心说道:“蜀王脾气火爆,群臣敬畏,整日宴请,抽不开身。”

“快去传他,哀家只想见蜀王一面。”

“母后稍等,孩儿去唤蜀王。”萧珺离开床榻,站在门口侍奉的正是贴身丫鬟萧敬嫣,萧珺说道:“你且伺候皇后,只可哄骗周旋,万不可让人去传蜀王。”说罢,萧珺离开了宁安殿。

蜀王杨秀在宫中厢房挨过一夜,到了第三日,隋文帝杨坚才命人传蜀王觐见。杨秀进了宫殿,一见杨坚,赶忙跪倒,请罪言道:“儿臣身为藩王,有负国恩,不能奉法,罪当万死。”

隋文帝怒道:“秦王杨俊糜费财物,朕以父道训之。杨秀残害百姓,当以君道绳之。”四皇子蜀王杨秀随即被废为庶人,幽禁冷宫。独孤皇后至死也没能再见到蜀王杨秀一面,这才是:

越公奸计害蜀王,挑拨杨家父子伤。

隋主老来多猜忌,枉自叫屈尽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