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罗琦打哈哈说随便问问，还说要是尹姨不肯留用，没准他会去荷花公司打工，“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别愁眉苦脸了，一会儿让我哥瞧见该心疼了。”
经过一个星期的筹措，尹芙蓉改变计划在一个秘密账户上提前存进2000万元现金，之后拟定一份名单，每个名字后面的数目按各人目前的位置、在电信大厦项目上起到的不同作用而有所不同。
这是为了安全脱身所必须的步骤。
一切准备就绪，打电话把妹妹、妹夫密召到办公室。
“这里面有1000万。”尹芙蓉拿出存折和名单，“按名单分别开户转存，每个户头上存多少上面写着呢。”
锦荷提出异议：没有身份证银行不给开户。
尹芙蓉冷着脸，好办就不找他们了，完事马上给她送回来。千叮咛万嘱咐：名单不得让任何人看见，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大姐，电信大楼装修工程，能不能拿到哇?”鲁华插空问了一嘴。
“都跟你说多少遍了，要等主体完工!”
尹芙蓉突然发作起来，吓得妹妹、妹夫连滚带爬逃离那间大办公室。
到银行找到鲁华的熟人开户时，两口子才注意到名单上的名字都很眼熟，细一分辨，几乎全是省府各大衙门口掌管印把子的主儿，平时他们只配在电视上一睹尊容。
两口子面面相觑，怪不得大姐说会掉脑袋!
“尹姨让你一个人走?”
“没说，反正是开始张罗了。”
“去哪个国家？”
“澳大利亚，墨尔本。”
“能不能跟尹姨商量商量，再等两年，说不定到时候我能考上公派留学。”
“不想让我一个人走?”
“我是放心不下。你还太小，一点儿**生活经验没有。”
“我也不想一个人走。可妈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从来就是这样。”
“别哭，你别哭啊……”
“你怎么不明白人家的心……”
“楚楚!”
“我想跟妈说，把咱们俩一起办出去。她要真疼我，肯定能答应。”
“这不太可能吧。不是我不愿意，是我妈不让。她早说过，不准我接受你们家的资助。”
“跟江老师好好说说呗。她是看我长大的，不会一点同情心没有吧。”
“问题是我妈仍没痊愈，作为养子我怎么忍心违背她的意志。”
“那就跟你妈过一辈子去吧!”
“楚楚，等等，我答应你问问还不行吗——今天就回家问。”
尹芙蓉整个下午都在用车。罗琦拉着她一口气跑了七八个单位，全是省政府所属职能部门。
每去过一个地方，罗琦在后视镜里看到，尹芙蓉回到车上便会在一个名单上勾去一个人名。
奥迪车今天最后的目的地是明珠花园11号楼。尹芙蓉下车前告诉罗琦，明天她将全天用车。
先把楚楚送回西郊，罗瑞赶到家已是深夜。
一路打着腹稿，也没想好怎样跟父母开口。黯然开锁进门，父母的房间黑着，小卧室却亮有灯光，隐约有言语声。凑近一听，是父亲和弟弟在窃窃私语。起初罗瑞只是有些好奇，竖耳倾听，有半数内容他听清了，原来他们是在说……
没等罗瑞惊讶的眼睛瞪圆，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小瑞?你怎么回来了?”罗正民亦很惊奇。
“哦，楚楚上东大玩，一个人坐车我不放心，陪她一起回的市里。怎么了，爸?”
“你刚才帖什么?”
罗瑞矢口否认，信誓旦旦自己刚到家。但他很快发现，弟弟都不相信他的辩解。
“都看我干吗?我哪儿不对劲儿了?”
“没事，早点休息吧。”罗正民拍大儿子肩膀一下，离开小房间。
罗琦又问一遍哥哥。
“该我问你才对吧，你跟爸在搞什么名堂？”
“帖了也没啥。”罗琦盯着哥哥的眼睛，“你不会说出去的，因为咱们是一家人。”
是夜，罗瑞几乎一夜未眠。早晨昏头涨脑爬起来，家里只剩下他和母亲。
“小瑞，你今儿是咋了，学都不上?”吃饭的时候，江怡芳关切地问。
“妈……”
“别半吐半咽的，说吧，妈知道你有事。”
“现在您觉着……身体还好吧。”
江怡芳抚着手杖哀哀道，工作还是干不了，校方仍让休息。她自己也着急，离退休早着呢。正顾自絮叨着，对面的儿子已是泪流满面。
“小瑞，你哭的是啥呀，妈这不好好的?”
罗瑞哽咽着，语无伦次说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母亲，更放心不下她的身体。
“傻儿子，妈一时还死不了，快别哭了……”
“要是有一天，我离开家，您不会怪我吧。说不定我会离家很远……”
“儿子离娘迟早的事。男儿有志走四方，走到天边才好呢。到时候心里有妈就行了。”
“我要是……现在走了呢?”
“现在?小瑞，你这话里有话呀!”
追问之下，罗瑞反而张不开嘴了。
从早晨开始，奥迪车就不停地奔走在省政府所属各大机关之间。
一如前日，每去过一个地方，罗瑞都能看到尹芙蓉在一份名单上勾去一个人名。
罗琦还发现，名单在她一只不离手的鳄鱼皮手包里，里面有很多银行储蓄存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