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3)

“什么?”

“对不起,我……我还是走吧。”

白凤君真的走了。

尹芙蓉如遭雷击,整个人瘫在地板上,先是泪如泉涌,继而伏地恸哭——他是她第一个想要的男人,万没料到会是这种结果。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脚站在了她的身边,他的手指饱含怜爱地一遍遍梳理着尹芙蓉的长发,然后把她轻轻地抱起来,小心地放在卧室里的大**。

这一夜,他们整晚都在**。白凤君一遍又一遍地激昂如铁,尹芙蓉更是春水盎然,**迭起。

这一夜,他们纵任自己的身体淹没在生命的最奇妙体验中,并在贪婪的体验中惊奇地认同了对方。

最惊奇的当属尹芙蓉,这是前所未有的透彻骨髓的感受,惊叹自己**能量的同时,她甚至想到死——死在其中,将是何等幸福!

透支了身体的白凤君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醒来已是清晨,他看见尹芙蓉趴在自己的脸上目不错睛。

“就这么一直在看我?”

尹芙蓉痴迷地点点头,“对我来说这是从天而降的新婚之夜,我怎么舍得在睡梦中度过。”

“你有过自己的新婚啊。”

“不,那不叫新婚,是噩梦。”她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抛开一切,你会娶我吗?”

“可你我的婚姻和家庭,是铁一样的事实呀。”

无意中这一句,把他们从天上抛回地面。

半晌,白凤君提醒她赶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

到客厅穿衣服的时候,两个人都傻了。

茶几上的烟灰缸上有一支硕大的雪茄烟。而且它是点着的,蓝色的烟雾袅袅婷婷弥散着。

张士贵出国考察回来,本打算去党校看尹芙蓉,给她一个惊喜。不料看到的却是尹芙蓉领着小白脸溜出校园,便一路跟踪到丽豪。

实际上他一直坐在车里,眼巴巴望着套房的灯光亮了一夜,心情可想而知。很久以来,张士贵把这儿看成是另一个家,把尹芙蓉视为这个家中的女人。

现在,“女人”领着野汉子来“家”里**,张士贵顿觉五内俱焚。

“没把你们摁在**,算是给你面子了。”在大堂里目送小白脸仓皇逃窜,张士贵上楼把女人堵在套房里。

其实尹芙蓉根本没想走,情知躲不过这一劫。

“不想说点什么?”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无话可说。”

“你太让我失望了,太让我失望了。”张士贵痛心地说。

“我们是初恋情人,在所难免吧。”

“我不能忍受!”张士贵咆哮起来,“谁都不能忍受!”

尹芙蓉针锋相对,“你是我什么人,有什么不能忍受的?这么多年,我像你的应召女郎,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我……我怎么就不可以有自己的生活?”

这是尹芙蓉第一次在他面前说不。

“不行!从跟我那天你只能属于我!没良心的,我给了你一切!”

“可我并不欠你。受不了结束吧。”

“什么?”

“我早就忍受不下去了,这样下去只会让我更加恶心自己。”

“不再需要我了?”

“是的,我要放弃一切。”她等他上来正是为了说这句话。

说罢,尹芙蓉从手袋里摸出客房钥匙拍在茶几上,走了。

张士贵摸出一支雪茄烟,点了几次也没点上。

放弃?想放弃?手上稍一使劲,雪茄烟碎了。

方桂荣是在路上碰见罗正民的。当时她骑着一辆叫做“倒骑驴”的三轮自行车,车上放着卖剩下的菜、一盘秤,还有她的女儿,在暮色中往家赶。三轮车是她的谋生工具,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去蔬菜批发市场上菜,天黑收摊回家,很辛劳。娇娇每天不愿独自在家,甘愿跟着母亲风里雨里。

“这么巧啊,罗主任。”方桂荣热情地打着招呼,不知道罗正民是特意在等她。

聊过一些生计上的事,方桂荣坦率地提到了她给北京写信的事,邀请他到家里看看最高人民检察院的回复。

方桂荣的丈夫冯怀德还没下班,空了一天的屋子很清冷。

“桂荣同志,你觉得这有用吗?”一目十行读过最高检察院办公厅的公函,罗正民问。

方桂荣含笑颔首,明显消瘦、清矍的脸上线条和棱角愈发突出。罗正民心里不忍,还是帮她分析,证据旧的不存在了,新的没条件抓,如此折腾其结果同样不乐观;眼下尹芙蓉风头正劲,劳服公司副经理宝座虚位以待,随着地位变迁背景会越来越深厚,方桂荣将更加不是对手。

“依我对尹芙蓉的了解,她绝不会自动中止犯罪。”方桂荣说,“我有信心,只要她还在台上。”

罗正民望着娇娇光秃秃的小脑瓜,婉言相劝她为家人着想。

“你忘了,我已经跳出三界不归阎王管,她还能怎么着?何况,我并不是一个人。”

“知道是谁让我专程来问候你吗?”罗正民在门口顿了顿,“是尹芙蓉。”

离开方桂荣家,罗正民刚要上自行车,蓦然看到墙根儿下站着一个人。正诧异着,那人一颠一跛到了光亮处。

“老郝?你……你怎么在这儿?”

郝景波面无表情指着房子说,他来看看老宅,这里原本是他的家。

两人默默走过黑黢黢的柳条巷。来到灯火通明的大街上,罗正民偷眼相看,郝景波眉头紧蹙,心事重重的样子。罗正民和他不熟,只晓得此人不爱说话,最多打个招呼还多半由于两家孩子常在一起玩的缘故。他和大多数人一样,对于尹芙蓉嫁给这样一个人感到不可思议。

“你们在告她吧?”沉默中,郝景波突然止步。

罗正民暗自吃惊,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我不止一次发现,你们在说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