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十一章 学府情人(1)

四十四

李同生对身边女孩说:“这湖叫南湖,这山叫狮子山。”

女孩频频点头。

女孩叫徐缓,是农经系新录取的函授生。一周前他们才认识,是在成教办举办的捐款会上认识。她是被捐款人,他是捐款人,他出手大方博得她好感。他捐了两百元,是全班的总和,相当于她一年的学杂费。不仅如此,他还承诺她三年的学费由他支付。

好人难遇,她的三个大姐、四个大哥就没有他这个菩萨心肠。她是湖北红安人,在家排名老八。手上三个大姐远嫁他乡,四个大哥成婚后独立生活,剩下她与两个七十岁老父老母生活。本来日子还过得去,不想老父老母同时染病在身,不仅不能创造财富还成为四个大哥包袱。久病无孝子,大哥大嫂打起小妹主意,要她辍学回家。她求大哥大嫂让她读完高中,大哥大嫂答复是:“送女孩子读书是好识外人。”没有办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父老母饿死在床。大哥大嫂解脱了,她后悔莫及,辛苦一年还欠村组一笔积累款。现实让人猛醒,靠死做硬拼永远不能致富,苦干还得加巧干,要巧干就得有知识。没有其它门道,只有上大学。想法虽好却不自量力,连考两年失败。正在认命时,收到高中同学苏青来信,信上附了一份华中农业大学**教育招生简章,这才知道还有**高考。妙不可言,像是专门为她设计的一种教育方式,既不脱产又花钱不多,还能圆大学梦。重新捡起课本,卧床双亲劝她死了这条心,劝她早点嫁人,村里同龄女孩几乎全当上母亲,没有当上母亲也成了**。嫁人对她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可是不搏一搏心不甘。父母无言,也只能让她试一试。没想到命不该绝。居然金榜题名。喜悦只是刹那间,上哪儿筹学费?还有,面授要钱。尽管数额都不大,但是对于她来说是一笔不菲开支。无奈,父母将家中小黄牛变现,就算给女儿办了嫁妆。拿着230元上路,交了195元学费,扣除14元车费,剩下20要维持20天生活。住招待所要钱,吃饭要钱,30块钱书本费要交,还得预留回家路费。顿时傻了眼,急得眼泪滂沱。班主任老师问明情况后报告系主任和成教办,大家商量的结果是募捐。

李同生脱颖而出成为大善主。

“徐缓,放开一些,想说就说,想唱就唱,露出你的庐山真面目,不要有包袱,不要自卑,人格是平等的,我你都是华农大学生。你放不开也影响我的情绪,我会跟着放不开。”李同生说。

无法放开,施主和乞丐不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大哥……我以后就喊你大哥好吗?”徐缓望着他。

“就喊名字。”李同生说。

是不容商量的口气。

徐缓多少有些失望。

李同生倏生怜悯之心:“也罢,随你便,想怎么喊就怎么喊。”

等于答应。

“大哥,我早就想喊你大哥。……你是好人,是有爱心的大哥,认识你是我的缘分……就怕你瞧不起我这个小妹……现在好了,有大哥当靠山,我什么不用怕,我一定会快乐,会圆满完成学业。”徐缓快乐得像天使。

李同生说:“既然你认我这个大哥,那么我就当你是小妹。有困难尽管说,我会全力帮助。”

真想说“大哥我爱你”,就是说不出口。

她跟在他身后,听他讲述华农的历史——

“这里曾是中南局所在地。过去只有一条路通往华农,就是南湖机场那条路。中南局从广州搬到武汉后,王任重任中南局书记兼湖北省委书记,为了办公方便,王任重在南湖地图上划了一条直线,军民奋战两个月,填湖筑路,便有了今天华农到街道口这条大道……”

她听得出神入化,有关华农的故事都想听。

不知不觉到了他的宿舍楼。

他们的宿舍楼与女生宿舍楼相邻。由于场地开阔,经常有女生在此打羽毛球、看书、散步。

他俩若无其事地从女生中穿行,不想人群中有一个李同生的熟人——童蕊。

“李同生,你给我站住!”童蕊像是在咆哮。

这才发现对方。

怎么今天是周末?

只有周末他俩才相聚——或她来,或他去。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李同生反其道而行之,以不严肃对待严肃。

童蕊不给笑容。

知道在吃醋。女人吃醋的样子既可怜又好玩——好玩是自己,可怜是对方。

吊足胃口后这才介绍徐缓。

“真有长劲,一个星期不见就多了一个妹妹,我看你不是乡长水平,而是县长水平,我应该喊你李县长。”童蕊说。

羞得徐缓满脸通红。

把李同生激怒:“你是什么水平?肯定不是‘处’级。”

重在“处”字,话中有话。

居然拿她痛处捏。

都是你狗日的做的好事。

“有一句话你知道吗?”童蕊质问,“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老天会报应你的。”

说完就走。

徐缓拦住去路:“大妹子,请不要误会,我与他只是一般……”这才发现不是一般关系,也有点特别——不是亲兄妹以兄妹相称,有打掩护嫌疑。

恋人之间也有以哥妹相称的民俗。

“我相信你,不关你的事。不过我得提醒你,此人爱情不专一,与我上床的同时还拼命追求我的同学。”童蕊像是在开新闻发布会。

李同生一怵,她是怎么知道的?

只怪太张狂,特别是来华农之后更是无所顾忌。以为是上天赐他一次机会,让他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周华明。最开始还是以关心的名义找她,不时送食品和时装,开口就是奉伯母之命照顾她。也说得过去,毕竟他当个父亲的秘书,有别于其它关系。后来居然撒谎,假借父母之名送钱送物,让她受之有愧。他是乡长,每到周末乡政府的吉普车就来接他,他让她每次随行。经常回家是不安心学习的表现,父亲批评她,这才知道不是李同生所说的父母希望她星期天回家。当然还有自身原因,想见熊文斗。现在的熊文斗不大好见,十次就有九次见不到,不是开会就是下乡。随着熊文斗地位发生变化,父母对女儿的看管没有过去严格,不赞成也不反对。她觉得奇怪,与父母相守的条约以及与熊文斗电话订立的同盟无形中自行作废,一切又恢复老样。李同生见她回家总是找熊文斗也就不回家,开着吉普车玩遍武汉三镇。当然不是他和她两个人,包括童蕊。她不再跟他单独相处,如果没有童蕊作陪她不参加他的活动。他的胆子逐渐练大,说话不再含蓄,也不写诗,也不写信,而是当面示爱。她说:“除却巫山不是云。”都是云,谁是巫山?当然是熊文斗。现在不敢贬熊文斗,他俩的距离不再像过去那样相差甚远,惟一可以自豪的是他是大学生。还有一宗可以自豪,他家比熊文斗家有钱,但是不敢提及,父亲不光彩的历史永远是心头的痛。他要竞争,说穿了要纠缠,不是说好女怕缠?的确怕缠,周华明被逼无奈向童蕊求救,也叫告状。童蕊这才知道李同生脚踩两只船。“这个畜生!”她要找他算账,被周华明制止。最好是内紧外松,装着不知道,给他改正机会。不再稀里糊涂,一到周末童蕊就赶到华农,形影不离,叫他没有机会。能管住人却管不住心,他有车方便,一溜烟就到。周华明故意伤他:“我们食堂买菜的人才坐吉普车。”好办,那就坐的。好说,打电话通知童蕊。“巧合”几次后他就改变策略,改用电话。门卫不传,周华明不接,成功两次后便永久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