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家庭风波

翠英见娘也向着姐姐,便有些不愤,冷冷的回敬了娘几句,“不错,我哪有姐像话呢?当初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和大哥好上了。”

常言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翠英这样没轻没重的一抖落,翠莲有些架不住了,一阵头晕目眩,昏倒在地板上。

老太太见状,这次可是真真儿地动了肝火,急忙跑过来边搀扶边怒斥着,“死丫头!你姐若被你气得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翠英也不示弱,“怪不得人说,人人都有偏心眼,当初我还不信,如今我才信了,原来这是条真理。”

你一斧子我一锯,翠英和黄寡妇唇刀舌剑地干了起来,老太太尊严扫地,仿佛受了奇耻大辱,她再也忍不住了,于是便顺手拿起一把雨伞,向着翠英的背上狠狠打了一下,“滚!你给我滚!”

翠英二话没说,转身便跑了出去。

两个女儿长这么大,老太太都没有舍得打过她们一巴掌,今儿真是气急了。把翠英打跑了,自己却又心疼起来。

撩过衣襟直拭泪,翠莲见娘哭了,自己也忍不住大哭起来,是心疼小妹?还是生小妹的气?她自己也不知道哭得是为了什么,只是觉得伤心。

翠莲本想劝劝娘,可越劝自己却越伤心,娘俩索性抱头大哭起来。

这么一哭,却惊动了左邻右舍,同单元的邻居们当是她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儿,都急忙停下手中的活计跑来问讯。

翠莲一看围了这么多人,知道是这哭声惹的麻烦,忙抽出纸巾擦去腮边的泪水。一个邻居见娘俩红肿着眼睛,泪水扑簌簌直掉,便揣测一定是叶枫欺负了她们,便说,“这小叶也真是的!娘俩人品都这么好,还算对不住你?”

翠莲见这邻居误会了,便想解释一下,但又想刚才那事儿确难张口,便随口编了一个理由说,“哪儿呢?你也知道今儿是鬼节,娘说,如今咱们都进城了,将爹一个人抛在了乡下,也没法给爹去添添坟,烧张纸,想起爹,她老人家便伤起心来,我便也哭了!”

谁料,经翠莲这么一说,老太太却竟又真的为老头子伤起心来,嘴里还数落着,越哭越痛。翠莲便回过头来劝娘,听着老太太细数着爹在世时的事情,劝着劝着自己竟也泣不成声了。

邻居们不知是想起了自己过世的亲人,还是被她们感染得,一个个抽鼻子抹眼睛,最后还是一个泪窝深些的妇女,红着眼圈上前劝慰,“人已过世多年了,你娘俩就是再哭,也哭不活了,等小叶回来,让他多烧一张纸钱,也就是了。”

接着便又有几个妇女,附和着说了一大堆劝慰的话,娘俩这才渐渐止住哭声。

邻居们走后,黄寡妇已久抽泣不已,翠莲这才掏出真话劝娘,“年轻人都是这样轻狂,说话没有遮拦,您也别太生她的气!”

黄寡妇说,“谁生她的气了?”

翠莲忙又调转话头,“想是英子一走,娘又心疼了?”

黄寡妇用手背搌了搌泪说,“我心疼她呢!她还没有把咱们气死呢!她一辈子不回来,我也不心疼!”

说归说,女儿到底还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翠英连着两天没有回来,老太太便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稳了。

第三天早起,老太太睁开眼就对翠莲说,‘夜里我做了个恶梦,梦见一群狼,呲着牙,张着嘴,在追赶你妹妹呢!我急忙找根棍子便上前打,可是两条腿像被灌了铅似的,挪也挪不动,眼见着你妹妹没处躲了,我就喊你爹,你爹站在一边,笑眯眯的动也不动,我生气了,便抄起棍子要打你爹,谁知,你爹也是一只狼,竟又向我扑来,我便吓醒了,醒来便出了一身冷汗。”

翠莲说,“你没看电视?乾隆皇帝都说梦是反的,做了恶梦是好事儿,做了好梦便是坏事儿!”

“你小孩子家懂得什么?坏梦也灵着呢!你爹死那年,我就做了一个坏梦,梦见我和叶枫妈一起下田,半路上突然狂风大作,叶枫妈还说是过妖怪呢,随后便在路旁捡了一个大南瓜,用铲子一切两半,俺俩分了。不是吗?后来,叶枫爹死了,你爹也死了,俺俩不是都捡到“难”了吗?”黄寡妇说。

老太太一番话,让翠莲听得心里毛毛的,“叶枫回来就让他把翠英找回来!”

“你还要等到叶枫回来?恐怕到那时啥事儿都晚了!”

不错!翠莲想,叶枫上专案也两天没进家了,等他回来还不知到啥时候呢!于是她便决定自己亲自走一遭。

翠莲慌里慌张便出了家门,出门千条路,两眼一抹黑,去哪儿找呢?停下来想想,她决定先去翠英上班的地方,那里有吃有住,还有厂长的宝贝儿子陪着,估计她应该在那儿。

昨夜,刚下过一场小雨,马路的不平处还有一洼一洼的积水。车轮飞转溅起无数的小水滴,裤管上也印上了不少斑斑点点的泥星。

姐妹俩吵归吵,闹归闹,真是两天不见,挺想她的,倘若和妹一见面,不抹眼泪才怪呢。

前面一辆车,车旁围着一对人,她忙停下车来,拨开人缝一看,不由吃了一惊,一个年轻女子躺在路面上,浑身是血,头被汽车压烂,已辨不清面容,溅出的脑浆将她黑黑的头发黏在一起。

当她揉了揉眼睛,看到那身米色的休闲装时,不由一阵头晕目眩,大叫一声,“妹妹”便瘫倒在地上。众人忙又围在她的身边,议论纷纷,“这姑娘太可惜了,年轻轻就遭了车祸!”

“哪儿呢!有人看见她骑着车硬是故意钻进了汽车下!”

“那么说来,这姑娘是自寻短见了?”

“应该是吧!想是为了婚姻,或和家人吵架了一时想不开!”

翠莲虽在半睡半醒之间,却听得清清楚楚,半晌,她才坐起来,“哇”地吐出一口血来。众人皆吃了一惊,有个世故的老妈子说,“好了好了!这口血吐出来就不妨事儿了!”

有人却吓了一跳,“人都吐血了还不快送医院?”

“送什么医院?刚才分明是一见事儿来得太突然,急血蒙了心,如今这血吐了出来,就好了,还看甚医生?”老妈子又说。

翠莲此刻果然觉得心里透亮了许多,有人递给了她一瓶矿泉水,她漱了漱口,便站起身来。

这时东南方向一个小伙子飞也似的跑来,上前抱住女尸痛哭起来,女人般的数落着,“小英子!你糊脑子呀!我爸说你两句,你就想不开了!”

小伙子这么一数落,翠莲便更是认定车轮下躺着的便是翠英,这个小伙子一定是妹妹的对象,那厂长的儿子了,。

于是,便发疯似的扑了上去,扯着那小伙子道,“不管你家多有钱有势,我都要你爷俩偿命!”小伙子见这陌生妇女拉着自己要拼命,便一时丈二和尚,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大姐!这不关你的事儿!”

翠莲抬手就是一巴掌,“你爷俩害死了我妹妹,怎还说不管我的事儿?”

“你妹妹?”小伙子突然停住了哭泣,“我老婆是个独女,从没听说她还有个甚姐姐呀?”心想,难道死这个女子不是我老婆?他又把尸体翻看了一边,方又放声大哭起来。

这时,翠莲方才看出,这被车轧死的女子不是妹妹,她怔了一会子,脸一红,便骑上电车慌忙逃离,她听到背后有人对着她骂了声,“我靠!这事儿也能弄错,真是个糊涂蛋!”

又转过了两个路口,翠莲刚巧看到了翠英,正牵着一个男子的手,有说有笑地走着。她怕自己再次认错了,便调快车速,停在了二人的面前。

“英子!快随我回家!”

“我不回去!那不是我的家!”

“别生气了!都是姐不好!快随我回去吧!妈都要急疯了!”

“你先回去吧!我啥时候气儿消了,自然会回去!”

“大姐!既然她还不想回去,你就别在勉强她了......”那瘦瘦的男子插了一句。

“英子!今儿你要不和我回去,你走到哪儿,姐就跟到哪儿!你若是在外有个三长两短的,姐也不活了。”说着,翠莲眼睛里又滚出了两行泪水。

“好了!姐!我随你回去!”她忙上前去,替姐姐拭泪。然后,又和那男子耳语了几句,那男子便拦辆计程车走了。

“这人是谁呀?流里流气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以后这种人,你少招惹!”翠莲说。

“你猜猜他是谁?”

“是谁?”翠莲问。

“肖市长的小舅子!”

“肖市长怎么会有这么个小舅子?”翠莲不由一惊。

“你先回去吧!姐!我两天没有去厂里报到了,我想过去看看!”翠英说。

“你还是先回去见老娘要紧,厂里那边能有啥事儿?即使出点事儿,不是还有你姐夫顶着的吗?”

翠英只得和姐姐一起回了家。

再说叶枫,回到家时,黄寡妇早已把饭做好,独自坐在椅子上垂泪,叶枫当是姐妹俩谁又和老人家拌了嘴,便劝阻说,“娘啊!我们都是你的孩子,谁惹你生气,你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何必自己生气呢?倘若气坏了身子,如何是好?”

黄寡妇见女婿回来,忙撩起衣襟擦泪,“我哪里生气了?只是你翠英妹妹走了两三天了,不见回来,莲儿一早出去找她,到现在也不见人影,我又听对面邻居说三环那儿车轧死了一个女孩,也穿着一身米色的衣服,也不知是不是翠英!”老太太说着竟放声大哭起来。

叶枫笑了,“那女孩儿哪会是翠英?那是个小媳妇,尸体早被人认领走了。”

听了叶枫这话,老太太才一块石头落了地。

“也不知翠英出去时身上带钱了没有?若是没有,这两天她在外可咋活呀?还有翠莲也没回来,都出去一天了,肚子能不饿吗?对了!我刚才睡着时,又做了个梦,梦见三匹马拉着一辆马车,翠英翠莲就坐在车上,我拼命喊,喊着喊着,马车便跑得没有踪影了。”

叶枫一听老太太又讲起梦来,心里虽然笑她,嘴里还顺着她的话儿安慰她,“这说不定是好兆头呢!”

黄寡妇说,“哪里是什么好兆头?你不听人说吗?牛是家仙驴是鬼,梦见骡马伸了腿,八成你妹子就已经没了......”

正当老太太泣不成声之际,“我福大命大造化大,哪会那么容易就死掉?”随着话音声,二姐妹便先后走进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