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二十四章 定远事件

发生在1940年春天定远县的事件让陈际帆和他的国民革命军“神鹰”独立师感到非常为难。

现在日军的侵华方针已经发生根本性转变,“三个月灭亡中国”的叫嚣已经改成“政治诱降为主、军事进攻为辅”的方针。

重庆的国民政府和高级军官们一旦压力减轻,目光就开始关注起在敌后不断发展壮大的八路军和新四军来。1939年在山西,晋绥军、中央军先后搞起大规模摩擦,而到了1940年,新四军在江北的发展更加引起了三战区和五战区的恐慌。

1940年3月,国民政府皖北行政公署主任颜仁毅亲自带领自己收编的四个游击纵队,向驻在大桥镇的新四军江北指挥部发起进攻。

武汉会战后的安徽,形势最混乱的当属定远县,日军由于兵力不足,其13师团早已放弃了这座并不在交通要道上的定远县城,而国民政府则趁机进驻,并在定远成立皖北行政公署。此刻安徽实际上是掌握在以李宗仁为首的新桂系手里。

1939年李品仙升任五战区副司令长官兼大别山敌后游击司令,后又被白崇禧和李宗仁共同保举为安徽省政府主席。桂系对日寇作战虽然英勇,但是对在自己地盘上不断扩展实力的新四军还是很提防的。而老蒋虽然对桂系不爽,但是在限制共产党发展这个立场上,双方惊人的一致,加上来自日军的压力开始减小,所以对付共产党就成为势所必然。

可陈际帆不这么看,虽然他知道国共将来肯定会算总账,但不能是现在。身为穿越者的他非常明白,要不是国共之间有那么多数不清道不明的恩恩怨怨,又怎么会让小鬼子在中国的土地上赖到1945年?

作为现在的“神鹰”独立师领导人,他也会限制辖区内共产党的发展,因为共产党发展了,“神鹰”就没法再壮大了,可是限制不等于进攻,更不等于消灭!日本人还在中国的土地上蹲着,还在杀人放火、掠夺资源,中国国防军自己倒先朝自己人开了枪,让人笑话。

所以他决定,不能袖手旁观。可真要趟这趟浑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必须谨慎!

“头,事关重大,我建议还是找大家来商量商量。”

陈际帆听从小高的建议,决定召开紧急会议讨论此事。为防万一,他向在各地游击的主力团下令进入战备状态,各游击区团主力全部完成集结,尤其在定远滁县一带活动的三团,应该派出侦察员密切关注双方动态,并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而各团团长们则在当天就全部赶到了师部开会。

会前大家都是云里雾里,出什么大事了?难道是鬼子又要来找茬了?这些手里还拿着马鞭的团长们就这样叽叽喳喳地到了会议室,直到他们看见一脸阴云的师长和参谋长。

“开始吧!”见人已经全部到齐,陈际帆对参谋长说道。

“事情很简单,就在前天,在我们北面的定远境内,国民政府安徽省的保安部队向定远境内大桥镇的新四军江北指挥部发动了大规模进攻。其兵力分布情况是:

颜仁毅部第十游纵一部部驻大马厂,二支队柏承君部驻仁河。第十二游纵所属一支队主力驻桑涧,其一大队分布在红心铺东南一带,二支队和特务大队驻高塘铺、杭家圩一带;同时,驻定远西南下塘集(属寿县)附近的国民政府一七六师一五二团也开始东进;凤阳县常备大队南移殷家涧一带,明光县常备大队西进施家集一带。加上土顽谢黑头、王柱东等,对津浦路西新四军根据地构成了完整的包围圈。

新四军在江北的实力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要强调的是,新四军有严格的纪律,指战员都有坚定的信仰,他们的装备虽然差,但是他们的群众基础好,甚至比我们还要好,所以这一仗打下来,政府的部队不一定会占上风。只是这样一来,无论谁胜谁败,损失的都是中国的国防力量,得利是鬼子。请大家来,就是出出主意,我们作为邻居,在这次事件中该扮演什么角色?大家不要有顾虑,畅所欲言。”

胡云峰话音刚落,下面就开始交头接耳,会场一片嗡嗡声,过了好一会,陈际帆才挥手制止了会场的混乱。“谁先说?”

“报告师长!一团长宋关虎有话讲!”

“你说,坐下说!”

“我的意思是干脆不管,新四军我是知道的,人家装备差,打鬼子没我们多,但最起码人家还在这,老百姓也有个盼头,让我一团的枪去对准自己人,我不干!”宋关虎的表态很坚决。这也难怪,他是东北人,和共军没什么瓜葛,倒是和日军有着深仇大恨。

“我有不同看法,”五团长邱瑞荃举手道,“新四军是打日本人的不假,可是扩充部队这一点他们并没有国民政府的授权,而是趁着国军主力撤退之机在占领区大规模扩充力量,如果任其发展下去,将来抗战胜利了,这些部队该怎么办?让他们解散还是交给国民政府整编?都不可能,民国16年共产党吃过大亏,绝不会轻易将部队交出来,但这样一来以蒋委员长的脾气,肯定又是一场内战,而且规模更大,国家都这个样子了,还经得起折腾么,所以我主张,咱们应该旗帜鲜明地站在国民政府一边。”

陈际帆和胡云峰对看了一眼,心想这个时代的人才还真多,就连一个小小的县长都能准确预测将来的内战,要想在这个时代站住脚还得多费脑筋。

“站在政府一边?”宋关虎不乐意了,邱瑞荃以前是他的下属,所以他的话也很不客气,“有鬼子不去打,倒对中国人先动起手来,这是哪家道理?”

“宋团长息怒,站在国民政府一边又不是说要去打新四军,但是新四军必须按照军委会的命令在指定的战区作战,而不是像现在,到处都是他们的游击队。”见到自己的老上级发火,邱瑞荃赶紧解释。

“我同意邱团长的意见,”四团团长高绿林也附和道,“新四军打仗勇敢这不假,可是他们打的鬼子实在有限,就说前年吧,江北新四军的第一仗居然只伏击了二十个鬼子,还称大胜。那我们打那么多鬼子算什么?所以对新四军我们要限制,碍手碍脚的。”

“老钟你呢,还有罗汉,你们什么意见?”陈际帆见这自己这两个兄弟一直不说话,赶紧问道。

其实这两人心里也很矛盾,他们毕竟是知道历史的,再说新四军好歹也是自己的老部队,当然不希望新四军被消灭。但是帮新四军的话将意味着和国民政府彻底决裂,对部队的抗战没什么好处,所以他们也和陈际帆一样拿不定主意。

不过既然师长点名,三团长钟鼎城也只好开口发言:“我们有四条路,一、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管他们打得怎么样;二、出兵劝架,把他们分开,谁不服就缴谁的械;三、响应军委会号召,趁机出兵占领新四军的地盘,为我们以后向北发展打基础;四、站在新四军一边,将挑起摩擦的那些个保安团给收拾了。但具体那条路还请师长定夺。”

陈际帆心想你这个老大哥不地道,把皮球又踢回来了,我要是能定夺还把你们找来干嘛。

胡云峰说:“这第一条路自然好,不伤神,可是见到自己人在旁边打架不管,这不符合我军一贯风格,而且无论他们谁胜我们都将丧失向定远、淮南一带发展的机遇;第二条路最好,可是劝架也要讲实力的,我们只是一个师,人家听不听我们的呢;第三条不用考虑了,新四军绝不会坐视我们进占他的地盘,肯定要反抗,这样一来咱们的枪口就会打到自己人身上,到时候两败俱伤,只有鬼子高兴;如果执行第四条的话,那无异于和军委会决裂,和五战区的桂系决裂,说不定以后人家不打新四军,改来和鬼子一道打我们。所以,我同意第二条,我们一定要出兵,先把双方隔开再说。”

“我同意参谋长的意见,咱们两不相帮,拉拉架总不犯法吧,要是保安团那些家伙不买帐,咱们就收拾他们,正好弄点武器弹药过来用用。”

“我说你罗汉一点都不长进,整天就惦记着枪支弹药,颜仁毅的部队不叫保安团,人家号称十二路游击纵队,兵力好几千人呢,再说了我们现在讲的是大事,怎么又扯到武器弹药上去了?”钟鼎城笑着说。

“老钟,你这叫饱汉不知饿汉饥,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一个个的不是美制就是德制,你老钟一个团都是苏制,我说什么了吗?现在武汉丢了,我的团全部国造的家伙,连个补充子弹的地方都没有,严重影响了部队的训练,不瞒你们说,伪军也好,保安团也好,只要让我碰见,我不会客气的,谁让他们手里都是中正式、捷克式的,这么好的东西在这帮饭桶手上白瞎了。”

“好了罗汉,你就别在这哭穷了,我答应你,一有机会,好东西优先补充二团。参谋长的意见很中肯,大家的意见如何?”

宋关虎本身就不想打内战,第一个同意了。

邱瑞荃其实与共产党没什么深仇大恨,他也不是老蒋的忠实信徒,只是就事论事从国家发展的角度提出自己的观点,见大家都是一个意见,自己也同意了。

“不过我还有顾虑,”邱瑞荃又说道。

邱瑞荃是在座这些人中的秀才,他的话当然有人听。

“邱团长请说。”胡云峰把手一摊。

“这次我们去劝架,就算人家都给我们面子,可下次呢?总不能人家一打我们就劝架吧?我们还打不打鬼子了,再说劝架也要有劝架的好处,老这样下去士兵们会有情绪的。”

“好了。”陈际帆站了起来,会场一下子静了下来。

“大家都主张出兵劝架,好!那咱们就出兵,但是出兵总要找个由头,不然人家怎么会给面子?所以……”

陈际帆转过身去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上定远城东的一个地点狠狠地说:“我们要出兵就要师出有名,我准备集中兵力敲掉这里的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