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4)

“这么简单?”

实际操作起来会很麻烦,不过她有信心,“这也是在奠定我们未来生活的基石。”

“芙蓉,别让我担心,”白凤君不安地说,“否则你就是弄座金山大家也不会有安生日子。”

“作为主管经营的副经理我并不需要亲自去盖房子,眼下我的经营办实力还不具备,人员、资金、技术力量都差得远,只能全力以赴抓项目,然后转包出去。赚的不多,好在省心,合理合法。这是时代特色,说多了你也不懂。哎,说说你妻子的事吧。”

白凤君正要讲到和他那位做杂志编辑的妻子家庭内分居的事,忽听走廊里一阵嘈杂的声音,有人跑动有人喊。

他和尹芙蓉愣神的工夫,有人打开门锁,直接闯进来了!

来人是几名警察,有的着装,有的穿便衣,共同点是手里都拿着长短武器。

尹芙蓉的第一反应是派出所“扫黄”行动,但被长枪短枪指着觉得有点过分,便掩住胸口高叫起来:“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

随后进来的是成刚,看到**的尹芙蓉和白凤君也愣住了。

本来,今晚在鸿翔宾馆的抓捕对象是两名来此接头的毒贩子。成刚任现场指挥,带领十几名弟兄监视好几个小时了。然而当毒贩子先后进入宾馆,成刚带人冲进嫌疑人预订的房间,里面却空空如也,抓捕对象不知去向。成刚当然不甘心,命令封锁楼层挨间客房搜查,于是就发生了眼前这一幕。

“喝,挺横啊。”成刚由手下簇拥着来到床前,“你以为你是谁,觉得了不起啊?”

尹芙蓉觉得这五大三粗的为首警察眼熟,一时没想起来,听对方的口气,她试探道:“你认识我?”

成刚笑着,“报纸上有名,电视上有影,大名鼎鼎的尹芙蓉哪个不知谁人不晓,何况我们打过交道。”

“对不起……”脑子里飞快过着电影,被子里还要手忙脚乱穿衣服,尹芙蓉愣没想起来。

成刚说忘了好,这样正好可以公事公办。

“他是谁?什么身份?”成刚指着在尹芙蓉身后瑟瑟发抖的白凤君。

尹芙蓉代为回答是朋友,没工作单位。

“那么,你和你的朋友在这儿干什么?”说着成刚就要掀被子。

还光着大腿的尹芙蓉死抓被头不放,反而大骂警察耍流氓。这下正中成刚下怀,命令把两人带走。

尹芙蓉马上抗议:“凭什么?这种事根本没触犯法律!我们两情相悦,自愿的。”

“至少是违反社会治安管理条例吧?”成刚冷笑,“带走!”

结果白凤君和尹芙蓉在朝阳区刑警大队被羁押到清晨。成刚接触过方桂荣、陈红,清楚她们目前的处境完全是这娘儿们打击报复造成的,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在后半夜的几个小时里,他并不露面,而是唆使几个手下弟兄轮番上阵。尹芙蓉倒是嘴硬,咬紧牙关不吐口,岂不知另一间屋子里的白凤君老老实实来个竹筒倒豆子,**时间、地点、次数、细节,详细得让侦察员犹如看了一部****。最后成刚拿着白凤君的笔录登场,迫使尹芙蓉签字,否则将找到劳动服务公司去。尹芙蓉只得乖乖就范,心甘情愿交上治安罚款。

离开朝阳区刑警大队那幢小楼时的无地自容可想而知。

“晓荷,真对不起。”

尹芙蓉并没有埋怨他,反而自责带他去小旅馆受惊了。两人互相安慰了好一番才分手。

尹芙蓉和白凤君还不知道,从他们在鸿翔宾馆被押上警车到第二天早晨放出来的狼狈相,尽被刘昆手下的高经理用长焦镜头摄入照相机。

方桂荣端着粥碗走进女儿的双人病房,发现娇娇醒了,正睁大眼睛看着她。

娇娇已经坐不起来了,病魔正一点点地蚕食她娇弱的生命。院方知道孩子将不久人世,特意没安排其他患者,以便方桂荣照顾女儿。

方桂荣拉开窗帘,一抹热情的阳光倾泻进来,“今天又是个好天气。娇娇起来吃饭吧。”

娇娇说想看看太阳。

“看,太阳是新的,娇娇也是新的,瞧像不像你的脸蛋儿?”

娇娇的脖子似乎已无力支撑头部,只能靠在妈妈的肩上。她说不像,太阳的脸蛋儿是红的,自己的脸发白。又说:“妈妈,我是不是好不了了?”

方桂荣浑身一抖,“又瞎说。”

娇娇说她没瞎说,她知道自己要走了。

住院处第三次催交住院押金的时候,冯怀德下定了出院的决心。

医生警告他最少还应该住一个月,否则一旦发生骨折断端分离移位,会造成终生残疾。冯怀德谢绝了医生的好意,拆罢石膏硬挺着借邻床的双拐下了地。

拄着双拐先到住院处办手续,回头上楼看女儿。一个多月没见娇娇,冯怀德快想疯了。

平地好走些,上楼梯费了劲儿。走不到一半,已然上喘得不行。拐杖和那条好腿一点一点登上每一级台阶,偏在这时手给不上劲儿了,左手的拐杖一滑,身体便麻包似的滚下楼梯,脸都磕破了,鲜血直流。

立刻有人跑到血液科疗区喊来方桂荣。

“老冯!老冯!”

冯怀德倒是满不在乎,连说没事,是自己没小心。

“都出血了!谁让你下地的?”

冯怀德说他惦记孩子,想得慌。方桂荣拗不过,只好在女儿睡着时扶他进去。

娇娇在打吊瓶,睡着的样子很安详。冯怀德忍不住想去触摸,被方桂荣制止了,她不能让女儿看到爸爸的样子。

“快走吧,一会儿孩子醒了。”

一连催促几次,冯怀德这才拿出出院结算单。上面显示,还欠医院不小一笔钱。

“老冯,你还没好利索啊。”

“能动弹了,还花那个冤枉钱干啥。”冯怀德嘿笑着,“大夫让活动了。每天也就打两个吊瓶,搁这儿也能打,连看孩子。我想了,好多天没出摊儿,明儿你甭来了,这有我。手上那俩钱,还是紧着娇娇。桂荣,咱们家现在可全靠你了……”

老冯磨磨叨叨说着,方桂荣心乱如麻听着,好几次想哭,竟流不出泪来。

“桂荣,桂荣。”

顺着丈夫的手指,方桂荣愕然看到,**看似睡着了的娇娇眼角爬出两行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