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3）

拿到想要的东西，尹芙蓉才告诉张土贵：马上要去北京，有事。

从五楼回到二楼，尹芙蓉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苦思冥想一个下午，下班前打电话叫来罗正民。

“正民，请坐请坐。我有个急事，长话短说。是这样，我一个亲属想注册一家装饰公司，他们不太熟悉程序，我又急着去趟北京，说不上几时回来。想来想去，能替我跑这事的就你合适，工商局的人也熟。需要的资料都在这儿，好像不缺什么了。你看一下，尽快搞出一份注册申请。”

“注册资金呢?”罗正民很快发现了缺项。

尹芙蓉小声告诉他，验资时账上会自动出现100万。建筑主管部门都通过气，应该没问题，需要做的工作是工商局那边。

“还有，我不想让外界知道我和这事有关，免得有人说三道四。明白吗?”

“明白。”

回到办公室，罗正民把资料细读一遍，知道荷花装饰工程有限公司申请的是国家二级装饰企业资质。

当晚罗正民就在办公室打出了注册申请初稿。由于改过几次，废旧纸样扔了一地。

第二天，这些废纸张被装进垃圾袋运到方桂荣家。

尹芙蓉一走半个月。这期间，罗正民以惊人的效率为荷花公司办妥了营业执照和资质证明。给尹芙蓉打手机，她告诉罗正民一个电话号码，让他把东西交给鲁华。

按照约定，罗正民骑自行车来到国际大厦写字楼。

国际大厦位于绝对的市中心地段，地理位置是一方面，建筑质量也在决定着它的不菲租金。更让罗正民吃惊的是，上到第十五层迎面豁然挂着一块“荷花装饰工程有限公司”的铜匾。这时他才明白，自己为尹芙蓉做的工作只是一小部分。

荷花公司占据着十五楼半层。穿过摆满办公桌椅、电脑却空无一人的大厅，罗正民在总经理室找到了等他的人。

“我叫鲁华，幸会幸会。”

两人互相自我介绍过后，坐在大班台两旁。罗正民并不怠慢，取出鲁华要的东西摊在桌上。那位刚刚当上荷花公司总经理的年轻人如获至宝捧在手上。

“罗主任一定费了不少劲儿，这是一点心意，不成敬意。”鲁华欣赏够了，恭敬地从桌上推过一个信封。

罗正民坚辞不受，说凭他和尹经理的关系用不着这个。

方桂荣和陈红根据垃圾纸上的信息分析，尹芙蓉正在打造私家渔船，妹夫做法人，妹妹掌财权。注册资料也搞清了，用的是省二建公司工程技术人员资料，不少人她们都认识，这等于说，尹芙蓉是在盗用国有人力资源靠欺骗取得国家二级装饰企业资质，是典型的以权谋私。

惟一的难点在100万元注册资本的来源。

两人正研究得不亦乐乎，一名穿制服的警察突然出现在方桂荣家：“不许动。”

待看清来人，方桂荣乐了，“成大队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成刚指着鼻子说他有嗅觉，闻到她们在搞尹芙蓉的黑材料了。方桂荣便忙不迭地向成刚介绍新情况，说挠头的是来历不明的100万注册资金。

“这应该是蛇的七寸。”成刚说，他判断，这么大一笔钱要么是尹芙蓉经年累月靠贪污攒下的家底，要么是挪用公款，跑不了这两种情况。倘若以此为契机举报，即使查不清出处，也有可能治她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他建议方桂荣从建工集团、省市纪检委、检察院到媒体捅个遍，把陈年旧账也捎上。

陈红拍手叫好，只是不解成刚何以知道这么多情况。

“罗主任让你来的吧?”方桂荣试探道。她这么说是有根据的——陈红轻易地在罗正民那里获得了大量有价值的“废纸”。

成刚否认了，只承认罗正民确实嘱咐过要他在适当的时候利用特殊身份帮助、保护她们一下。

“成大队长，你就不怕吗?”陈红问。

“我是干啥的，怕还配穿这身衣服?”成刚说。又说，要是信得过，以后大家最好互通情况，他本身算是正宗对付各种人渣的职业选手，至少可以提一些中肯的建议。但警告她们，不要对一两次上告期望过高，因为对手有权有势有手段，破绽未必十分明显，最好还是策略地保护一下自己。

尹芙蓉悄悄从北京回来，白凤君去接的飞机。半个月时光，尹芙蓉变得憔悴、衰老，像是一下老了10岁。

“先找地方吃饭吧。”白凤君坐在出租车的副驾驶位置上说。没和她同坐后面，给了尹芙蓉一个小小的意外。

到了一家小饭店包房，尹芙蓉不顾服务员在侧，环住白凤君的脖子便亲。

“凤君?”很快她就发现对方了无热情。

他推开她，躲避着她的询问。“吃饭吧，你不是饿了吗。”

简单的饭菜上桌，尹芙蓉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忍不住地告诉他，终于拿到了批示，马上可以办理外滩花园立项手续，等于握住了复仇的宝剑。她说话的时候，白凤君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一周前，何云天的秘书小贺提前回来了。小贺在机关到处说，何云天在北京住长城饭店，每天晚上都有一个身材不高、30岁左右的漂亮女人往他房间里钻。小贺就是因为碍眼被打发回来的。

“凤君，你怎么一口不吃？”

“这事儿，对你真那么重要吗?”白凤君低低道。

“不解决刘昆后患无穷，这你知道啊……”

“在北京，你住在长城饭店吧。”

尹芙蓉一下子听明白了，手上的筷子也掉了，泪水喷涌而出。

“哭吧，好好哭哭你自己。”白凤君沮丧道，“我实在不能理解，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你去出卖。”

给他这么一说，她反倒止住眼泪，惨笑起来，“是，至今我都在出卖自己，至今摆脱不掉命运的嘲弄，根源就在刘昆身上……没想到你也瞧不起我。也罢，你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走啊!”

白凤君愣怔着，脸上突然抽搐起来，哽咽着，“这叫什么日子……”

尹芙蓉蹲跪在白凤君面前陪他流泪，在心里默念着：那一天不远了，再忍耐一下，届时我会绝对忠诚，做你的惟一。

心情沉重地和白凤君分手，尹芙蓉来到国际大厦十五层。在妹妹、妹夫的陪同下，尹芙蓉像一个国王巡视一遍自己的领地。

“办公区有二十几个位子，外带4个写字间。设施还算齐全，就是租金太贵。”鲁华亦步亦趋跟在大姨子后面。

锦荷也说：“只有我和鲁华守着一大摊子，这不是扔钱打水漂吗?”

尹芙蓉讥